第五章 口眼歪斜，人已不能动弹

云罗衣与杜小磊对阵，听从了子都的劝告，一直采用一种剑法与杜小磊游斗，一开始遭到杜小磊的疯狂进攻，苦苦支撑，即使在危险重重，摇摇欲坠之时，也没有改变招数，支撑过六七十招后，杜小磊内力消耗过多，无以为继，云罗衣只是紧紧粘住他，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消耗他的内力，并没有全力反击。

云罗衣听到子都在台下的叫好声，立时觉得精神百倍，气势飞涨，一直跟杜小磊不即不离地粘在一起，杜小磊后退，她就向前，杜小磊前进，她就后退，跟杜小磊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在进步就可伤人的地方，使得杜小磊感到十分的难受。

杜小磊半口气换不过来，真气流转不畅，感觉自的胸口越来越发闷，手臂渐渐开始沉重起来，动作也变得滞涩，不得已只能缩小防御圈，无论他使出什么办法，都无法甩开对方。

就这样，双方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来来往往又斗了三十多招，堪堪斗到一百招。杜小磊渐渐感觉到胸口憋闷，始终缓不过那口气，头脑有些发懵，知道现在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但是他已经没有力量改变自己境况，只能一步步走向失败的深渊。

云罗衣觉得早就可以结束战斗，但是她记着子都的话，一直忍耐着，不仅先前深陷危险时没有施展全力反击，而且现在遇到明显的好机会，她虽然心里很痒，但是还是按部就班，只是与杜小磊纠缠在一起，没有提前展开反攻。

对于云罗衣来讲，这场比赛没有那么重要，不要说自己输了，即使羊角峰因为自己的失利而输掉整场比赛，她也不会有一点可惜，但是子都的感受她却十分的在意，她非常了解子都的性格，如果不是父亲求他，他绝对不会向自己听出要求，自己便没有赎罪的机会。而她现在跟裴韫的关系发展很快，过不了多久，就可能到谈婚论嫁的事情，一旦结了婚，再要还债，几乎不再有可能，那就成了她终生的遗憾。

就在两人相斗将近一百招之时，杜小磊忽然突然一招刺向云罗衣的左肋，剑势甚是强劲，云罗衣猝不及防，差点被他伤到。杜小磊一招得手，后面的招数绵绵而上，把云罗衣逼得连连倒退，台下立刻传来碣石岭弟子的轰然叫好声。

云罗衣没想到对方在山穷水尽是还能攻出如此犀利的招式，一时间竟然有些应付不过来，绕着擂台退了大半个圈子，杜小磊的这一波攻势才渐渐缓慢下来。杜小磊的攻势还没有完全过去，云罗衣以为还需要一二十招，然后再展开反击，这时听到下面喊了一声：“好。”

这一个好字声音甫落，云罗衣立刻剑气大盛，和杜小磊招招强攻，再不退让，一时间两人成了相持之势，但是没过十招，杜小磊的剑势突然减弱，抵挡不住云罗衣的凌厉攻势，跌跌撞撞往后败退，云罗衣哪里肯放，立刻跟进追进。

云罗衣见杜小磊败得太快，还怕他有诈，出手时好有所顾忌，没敢全力进攻，可是转眼间杜小磊便被逼到了擂台边上，拼命支持，也挡不住云罗衣的攻势，眼看一只脚已经有一半踩在擂台之外，摇摇欲坠，犹自苦苦支撑，不肯认输。

云罗衣见状，心想，管你真假，先试你一试再说。当下使了一招鹰击长空，长剑径向杜小磊额头削去。杜小磊长剑向上一架，忽然觉得下面白光一闪，双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住，在对方一抖一送中，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一个跟头翻下台去，扑通摔了个仰八叉。

杜小磊被对方摔下擂台，又羞又怒，刚站起一半，忽然扑通又摔倒在地。碣石岭的弟子赶紧跑过去，将杜小磊搀扶起来看时，见他口眼歪斜，人已不能动弹了。

众人刚才并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受伤的，但见伤得这样厉害，无不内心恼怒，回头看台上的云罗衣时，只见她正站在擂台边上接受自己师兄弟们的欢呼。

云罗衣并不知道杜小磊伤成了什么样子，虽然觉得最后两招得手过于容易，但是她一向只看结果，不大探究原因，所以没有再注意碣石岭那边的情形，只顾享受胜利的喜悦。这一下，无意中跟碣石岭的人结下了梁子。

原来杜小磊在最后关头，突然发起反攻，这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虽然让云罗衣慌乱了一阵，但是也耗尽了他的最后一点内力，在他的攻势还没有停止的时候，子都已经看出了他的黔驴技穷，所以提前喊出了让云罗衣进攻的信号。

云罗衣施展全力跟杜晓磊对攻，没过几招，杜晓磊已经力竭，连气也喘不过来，云罗衣长剑在上面虚刺一下，将杜晓磊的剑引到上面，袖中隐藏的白绫突然出击，缠住他的双腿，一抖一送，便将他抛的空中，连云罗衣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将杜晓磊打下擂台。

杜晓磊被甩出去，空中用力，想要在在落地时稳住身形，但是体内空空如也，一点内力也没了。这一下摔得极为狼狈，他想赶紧站起来，结果羞怒交加之下，一下子使岔了劲，立刻全身筋脉扭曲，口眼歪斜，僵硬不能动。

这本是他自己没能调好内息所知，但是旁观的人并不清楚，以为云罗衣最后那一击太过歹毒狠辣，已经获胜，还要将人打成这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云罗衣懵懵懂懂，并不了解，还在擂台上喜气洋洋地左右顾盼，这更让碣石岭的人怒不可遏，冲动的人便要上台跟云罗衣一较高低，还好被人拦下。不过，两门的恩怨从此种下。

成绩宣布以后，云罗衣喜滋滋从台上下来，扶摇台的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夸赞她。子都虽然没有跟大家一起涌上去祝贺，但是云罗衣取得了胜利，子都心里非常高兴。

云罗衣跟大家击掌相庆，看到子都站在一边没有动，与众人敷衍了几句，走到子都的跟前，笑着对子都：“谢谢你师弟，如果不是你说，我不会赢下这场比赛。”

子都道：“师姐，你打得太好了，现在咱们是二比零领先了。”

云罗衣道：“这都要归功于你，师弟。”

子都奇道：“怎么归功于我？是你自己打得好。”

云罗衣道：“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我心里明白。一开始，我就忍耐不住，但是，想起你对我的嘱咐，还是强自忍耐。不过我的心里并不以为这样是对的，我以为对方实力并不怎么样，只要我全力出手，就一定能将对方打败。三四十招下来，对方显示出来的实力十分的惊人，我才知道自己最多跟对方相当，并不占任何优势，再过十几招，师姐就开始佩服你了，师弟。”

“对方的实力绝对在我之上，如果在一开始和对方对攻，那么现在摔下擂台的就是师姐了。在六七十招时，对方显出疲态，后力明显不继，那时候我以为机会难得，不止一次地产生了反击的冲动，但想起你的话，我便放弃了。如果那时候反攻，对方真力并没有完全消竭，最终可能陷入僵持，那么最终落败的很有可能还是师姐我。谢谢你，师弟。”

子都道：“师姐，你不用谦虚，这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的。说说容易，做起来很难。你做得非常棒，师姐，我以你为骄傲。”

云罗衣叹了一口气，道：“师弟，师姐对自己很了解，我这个人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心机，脾气又暴躁，受不得一点委屈。我也知道我的性格不好，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改不了，也从没有打算要改。我想对方正是了解到我的这种性格，才会在一开始就对我施展猛烈攻击的，他想激怒我，让我跟他对攻，这样就可以最终将我打败。说真的，如果不是师弟，我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子都道：“师姐，师父要我这样对你说的。”

云罗衣道：“我知道是别人在利用你。但是，这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别人跟我说了等于没说，我是不会听进任何人对我的劝告，任何人。尤其是这种暗示我斗不过对方的话，说不定还会起相反的作用。但是你不一样，师弟，我会听你的。”

子都一时无话。他知道云罗衣这样做的目的，但是云罗衣说来是如此的动情，这些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的心里还是大受感动。云罗衣连说了两遍任何人，子都知道她是在向自己暗示包括裴韫在内，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有特殊的地位。

子都感觉这些话都是出于真心的，他想可能自己在云罗衣的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这种地位，有时候可能跟裴韫没什么两样，但是，那是一种不一样的地位。他要的不是友情，可是对方现在只能给他这个，接受了这个，就是接受了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但是，他现在还有别的道路可选吗？

战鼓通通通地擂响了，云罗衣兴奋地拉着子都的胳膊，道：“走，一起给师兄加油去。”不由分说，便把子都拉到了台下。

云罗衣跟子都并肩站在一起，子都觉得很激动，同时也很别扭。身旁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向着自己瞥一眼，那眼神让子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贼，占据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裴韫站在他们身前，只回头向他微笑过一次，但是子都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那微笑的眼神，似乎是在向子都宣告，他跟云罗衣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他很大方，对云罗衣跟旧情人在一起丝毫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台上两个人已经斗了起来，子都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出一个是马玄，另外一个不认识。再看一会儿，也没看出谁更占优势。他只觉得站在那里很不自在，被别人看得十分难受。终于，他慢慢向后退去，云罗衣好像并没有发觉，两眼紧盯着台上，不停地喊加油。

子都刚刚退到后面不久，云罗衣的身边已经站着另一个人。两个人并肩而立，不是相视交谈，就好像他们一直是这样站着的。云罗衣现在早就忘了刚才有谁在她的身边站过，她的心里现在只有裴韫。

子都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站在这里既碍别人的眼，又自找苦吃，转头向那边看时，只见台上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得正急，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紫英要去看他的比赛的，便转身急急向那边走去，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