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会中午休会,子都赶上扶摇台的人,见三师兄马玄被人搀着,似乎受了伤,走到跟前一看马玄的脸,大吃一惊。
只见马玄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几处都破裂了,嘴角还在向外溢着血,当即失声道:“师兄,怎么啦?”
马玄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嘴里仍是不停地咒骂,子都看看旁边搀着他的裴韫和公冶良,见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悲愤之情,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知道事情严重了。
云罗衣给子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子都便走在云罗衣的身边,用眼睛询问。云罗衣放慢脚步,等到跟马玄有了一段距离后,才低声对子都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马玄对阵碣石岭的真毓生,双方在刚刚斗了二十多回合时,马玄已经明显抵挡不住,用尽浑身解数又支持了十几个回合,便准备缴械投降了。但是,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加强了攻势,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把马玄杀得手忙脚乱,疲于支撑,连开口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真毓生求胜心切,要迫得马玄弃剑认输,过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不对劲。马玄早就有了认输之意,但是真毓生却是视若无睹,继续加紧猛攻,只杀得马玄通体汗流,气喘吁吁,摇摇欲坠。
再过一会儿,大家都看出来了,真毓生不是没有明白马玄认输的表示,而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到,手上丝毫没有放缓,显然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擂台上,马玄被真毓生杀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好几处被刺破,腿上还受了几处伤,更让人难堪的是,真毓生出剑时算好了方位,利用自己出剑的方位和时机,不断让马玄做出各种十分难看的动作。有时候就像是喝醉了酒,前跌后仰,左摇右摆,有时候就是歌姬,摆出各种柔美的姿态,有时候又不得已双手着地,像野兽似的向前爬行,当真可以说是丑态百出。
马玄此时已经没有把法在说认输的话,说出来就像是在摇尾乞怜。马玄开始拼命进攻,但是他的功夫跟对方相差太远,根本攻不到对方的身前三尺以内,反而被对方用剑在脸上、身上各处抽打,虽然受伤不重,但是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看上去十分的难看。
扶摇台的人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涌上擂台将这个狂傲狠毒的真毓生殴打一顿,有的人已经在下面骂了起来,台上的公证人也看出两人的对斗不像是正常的比武,更像是仇人前来报复,但是比赛的两人没有分出输赢,又没有生命危险,自己作为公证人,不便随便停止比赛,所以只好任其发展下去。
真毓生将马玄玩弄了个够,侮辱了个够,最后才出手把马玄从擂台上扔了下去。马玄最后已经精疲力竭,灯尽油枯,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一溜跟头滚将下来,摔了个发昏章第十一,满脸青红,嘴角也溢出血来,连爬也爬不起来。
扶摇台的人跑过去将马玄扶起来,马玄连站都站不住,被两个人架着回到自己这边。连怒鹏看了都扬了扬眉毛,云罗衣更是要冲过去拦住真毓生动手,被裴韫死死抓住不放,云罗衣还冲着真毓生喊骂,真毓生回头冲着云罗衣微微一笑,径自走开,直气得云罗衣浑身直打哆嗦。
扶摇台这里正在痛骂碣石岭,一个天羽宫弟子走过来,对怒鹏道:“台上几位嘉宾请师叔上台,有事商量。”
怒鹏随着天羽宫弟子走上擂台,那边碣石岭的青雕也登上了擂台,跟台上的几位公证人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人们只见怒鹏和青雕不停地点头,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怒鹏和青雕分别从台上下来。怒鹏走到弟子跟前,几名弟子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事,师父?”
怒鹏道:“回去再说。”
公冶良道:“回去?那比赛”
怒鹏道:“上午比赛到此为止。”
公冶良急道:“为什么?”
这句话说得相当无礼,师父已经说了回去再说,他竟然还要追问原因,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公冶良为人性格深沉,城府极深,现在竟然首先憋不住,连着问师父,可见他的心里充满了怒火。
怒鹏瞪了他一眼,公冶良不敢再说,但是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怒火还是不能平息。怒鹏不再理他,转头问马玄道:“你怎么样?自己能走吗?”
马玄道:“能。”但话说得有气无力。
怒鹏道:“你先不要用力,公冶良跟裴韫照顾他,大家回去吧。”
这时碣石岭的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大家都眼睁睁盯着碣石岭的人,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挑衅。而碣石岭的人则都是低着头,或者侧着头,没有一个人想扶摇台的人看一眼。看样子,肯定是青雕怕出事,对他们下了命令,不允许他们跟扶摇台的人对话、对视。
子都听云罗衣说了事情的经过,便问道:“碣石岭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罗衣摇摇头,若有所思地道:“不知道。肯定有什么缘故。”
子都想起刚才灰衣人将蓝衣女子压得单膝跪地,当时的情形就很有些不对头,幸好紫英及时跳上台,宣布认输,不然,很有可能会出现类似的结果。
子都心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碣石岭的人既是有意这样做,那一定会有他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前面的比赛里有什么大家没注意的事。想到这里,子都的心里一动,杜晓磊被云罗衣打下擂台后,第一次没能站起,重又摔倒在地,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子都扭头看了一眼云罗衣,只见云罗衣双眉紧锁,若有所思。心想,师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有什么结果。她做事很少有计划,一向是兴之所至,立刻就去做,一旦兴致消失,动力也同时消失。所以,即使他真的重伤了杜晓磊,那也是无心之失。只可惜对方不会这样想,现在却是有意来报复了。
一行人默默无语回到天羽宫自己住的院子里,怒鹏把大家叫到他的屋里,关上门,先看了看马玄的伤势,见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影响到筋骨,便放了心。
他看了一眼几位弟子,沉声道:“刚才马玄对真毓生的比赛大家都看到了,真毓生出手狠辣,而且是有预谋的。他不仅要打败我们扶摇台的人,他还要侮辱我们。这一点,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我的心情跟大家一样,既羞愧,又愤怒。”
大家听了师父的话,不由得同仇敌忾,振作精神,要跟师父一起同碣石岭大干一场。
不想怒鹏说了这句话以后,语气一转道:“但是我转念一想,我们跟碣石岭是对手,但不是仇敌,是同门分支,为什么真毓生会用对付敌人的手法对付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难道他们两个有什么死人恩怨,在这公报私仇,利用比武的机会故意给马玄难堪?但是我们跟天羽宫、碣石岭一向没有来往,马玄很少离开羊角峰,他们能有什么恩怨?”说到这里,停住话头,看着马玄。
马玄玄见师父头来询问的目光,稍一思索,便摇了摇头。
怒鹏道:“既是他们从没有过恩怨,真毓生用这样歹毒的手段对付马玄,他的怨恨来自哪里?只能来自前两场比赛。”
他看了云罗衣跟裴韫,接着道:“裴韫的比赛虽然曲折艰苦,但裴韫取胜后,双方还能以礼相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仇视。云罗衣的比赛则不一样,最终取胜时,是把对方摔下擂台的,看当时的情形,摔得很是不轻。杜晓磊摔倒后,想要起来,却又摔倒在地,我远远地看到,杜晓磊的脸面已经僵硬,口眼歪斜,当时前去搀扶杜晓磊的人就曾向我们这边投来怨毒的目光。”
子都心道,果然是这个原因。
云罗衣听了怒鹏的话,双眉一立,道:“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他会伤成那个样子,但不管怎么样,事情是我做的,他们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就是,干嘛要去找别人顶罪?”
怒鹏示意云罗衣稍安勿躁,道:“罗衣想事太过简单,事情要是都像你想象的那样就好办了。刚才在台上,老雕已经向我赔了不是,我们俩都认为目前这种情况很不正常,试剑会的成绩虽然重要,但是同门之间的情谊更加重要。老雕保证他的弟子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碣石岭的人从我们眼前走过的样子,我也在台上做出了保证,保证你不会因为马玄的受辱蓄意闹事,不论是在擂台上,还是在擂台之外。”
说到这里,怒鹏目光犀利,朝着站在面前的弟子们扫视了一遍,严肃地道:“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我不允许有人在纠缠不放,近几天不准再提这事。如果要我知道有人用各种方式去跟碣石岭的人寻衅滋事,必定严惩不贷。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六个人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怒鹏看着黎清和公冶良道:“回去休息一下,吃过饭后好好研究一下对手。受到了侮辱,回击对方最好的办法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实力,是光明正大的胜利。”
大家从师父屋里走了出来,黎清和公冶良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师父一方面严禁他们用各种方式跟碣石岭的人闹事,又说什么回击对方的最好方法。他们不明白师父到底是允许他们报复,还是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