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剑、一掌、一指

子都在试剑台的入口处叫住紫英，道：“师妹，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紫英道：“师兄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只是不知师兄说的是哪一句？”

子都道：“就是比赛的事。”

紫英道：“我记得，师兄是要我在比赛时不要太认真，不行就早早认输。我都记得，放心吧，我不会为了一场比赛拼命的。”

子都见紫英还记着自己的话，便放了心，但这样的劝对方认输，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见你上午替师姐认输，知道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过羊角峰和碣石岭的比赛出了差错，马玄师兄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受尽了侮辱，师兄弟们都憋着一口气，如果不是师父和雕师叔顾全大局，将各自的弟子训斥一顿，只怕会出现两门群殴的情景。就这样，我还担心下午的比赛能不能好好收场呢？”

紫英听了连连点头，他见子都这样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感动，想要再说些感激的话，这时前面传来了嘣嘣嘣的鼓声，好像在催促她赶紧上场。她对子都道：“我一定会按照师兄的话去做，不过师兄可要来看我比赛啊。”

子都道：“我就在台下看着师妹，一直到你比完下台。”

紫英笑道：“那就比完再见，我走了。”转身急急走去。

子都完成了这件事，心里很是轻松，漫步向前走去。到了试剑台上，只见两个擂台前的人都已经就位，他知道羊角峰参加比赛的是二师兄公冶良，他跟公冶良没有什么感情，平时连话也没有几句，所以心安理得地踱到了另一个擂台下面。

子都在台下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刚刚站定，就听台上当值的天羽宫弟子高声叫道：“落翮山和碣石岭的第四场比赛现在开始。由慕云宫对阵紫英。”

紫英跟慕云宫分别从两边走上擂台，子都认真看紫英的对手，只见慕云宫是个矮小敦实的汉子，面色黝黑，一脸的络腮胡须，两只小眼睛精光外射，显示出他极其深厚的内力修为。

这人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往那一站，渊渟岳峙，就像是钢浇铁铸一般，显得难于撼动。再看站在他对面的紫英，身形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紫英根本就不堪慕云宫的铁拳一击，慕云宫就是站着不动，让紫英随便去拳打脚踢，也能把紫英的拳脚顶疼。

子都看了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唯恐这个慕云宫跟碣石岭的真毓生一样不给紫英认输的机会，那紫英可就危险了。那边擂台下传来一阵叫好声，公冶良跟碣石岭的人已经开始比赛了，子都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慕云宫，所以连头都没有扭一下。

紫英站在台上，对着慕云宫盈盈下拜，道：“老伯，紫英这厢有礼了。”

慕云宫听眼前这个女孩子叫自己老伯，心想，看这女娃子，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自己的年龄做她的伯伯绰绰有余，只是自己的师父跟她的师父是师兄妹，两个人也应当是同一派的师兄妹，这样的称呼岂不差了辈分？当下面无表情，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紫英并不在乎慕云宫的冷淡态度，继续笑着道：“我早就听说慕老伯功夫精湛，俨然已经达到宗师的境界，今天能够跟老伯分在一组，真是三生有幸。老伯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慕云宫道：“大家公平决斗，说不上留情不留情。”声音甚是沙哑，听在耳朵里面，就像是粗砂粒互相摩擦的声音，听了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十分难受。

但是紫英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仍是笑眯眯地道：“能够跟老伯对阵，真是难得的好运气，这个好机会无论如何不能白白放过，你老人家一定要多多指教啊，不然我可真是入宝山而空手归了，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慕云宫性格极为自负，一向目高于顶，平时少语寡言，极少跟别人说话，天梯山的人除师父翔鹤和大师兄陈云栖外，都对他有些惧怕，避之唯恐不及，这更加养成了他的孤傲性格。这时听到紫英对自己赞不绝口，礼敬有加，表面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心里不免窃窃自喜。因为他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当面恭维，实际上，他很少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话。

再看眼前这位少女，盈盈弱质，似乎抵挡不住山风的吹拂，马上就要飞到空中去了，偏又是那样的笑语嫣然，让人顿生怜爱之心，暗想，这样一个弱小的姑娘，要是在我手里伤到，不要说别人看不下去，连我自己也觉不忍。当下微微点点头。

紫英见了十分高兴，双手抱拳道：“那就请老伯赐招吧。”

这句话让慕云宫听得很不高兴，面色一沉，道：“老伯的称呼愧不敢当，咱们还是以师兄妹相称为是。师妹远来是客，没有愚兄先动手的道理，还是师妹出手吧。”

紫英听了道：“恭敬不如从命，既是师兄一定要让我三招，师妹就献丑了，师兄可一定要指点其中的毛病啊。”

慕云宫见她故意曲解自己的话，但转念一想，既然说了让她先出手，一招也是先出手，三招也是先出手，看她那样子，就是让她先出一百招又能怎样？不如答应了她，也显得大方。当下也没有纠正她的话，点点头，道：“咱们互相切磋，互较长短，愚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师妹请吧。”

紫英却并不急着出招，见慕云宫答应了自己，有些乐不可支，道：“我本来有很多问题要请教的，但是现在只有三次请教的机会，我可要好好利用，不能浪费了。”说着话，便歪着头思考起来。

慕云宫见她做事磨磨唧唧，婆婆妈妈，有些不耐，但是对方这样重视这三招请教的机会，也算是对自己的敬重，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紫英想好了出手。

紫英想了一会儿，拍手道：“有了，我要用这三招来向师兄请教三种武功，就是一剑，一掌，一指。这样我就能够在三种功夫上受益了。师兄，我先将这三招给你演示一遍，请师兄”

慕云宫伸手拦住紫英的话，道：“既是让你三招，当然是让你攻我三招，哪里有先演示一遍的道理。咱们是在比武，不是平时互相切磋，师妹尽管出手，咱们在比斗中也一样可以切磋。”

紫英道：“是是是，我能得到师兄的指点，高兴的有些昏了头，忘了咱们是在比武。”

紫英将腰间的宝剑缓缓抽出来，对慕云宫道：“师兄，我这三招先是一剑，然后一掌，最后是一指，你可要看清了。”

慕云宫见她喋喋不休，就是不出手，心下又是不耐，又是好笑，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全明白了，省得她又说出别的解释的话。

紫英不再说话，摆出一个姿势，先拿剑虚刺了两下，这才看着慕云宫道：“师兄，第一招来了。乘风破浪。”

长剑唰的一声向着慕云宫的左肋刺来，出手倒也迅捷，但是听声音，很显然内力不足，心下暗想，这样的水平，凤师叔也带来比赛，如不是碰到我，不丢脸才怪哩。

他这里正在替鸣凤不好意思，没想到紫英那一剑到了中途，突然微微一颤，发出嗡的一声，这声音不是很高，但是震得慕云宫的耳鼓有些发麻，刚觉不好，腰腹已经感到一股锐利的剑气，急忙躲闪时，已经慢了一步。

耳听嗤的一声，胯部被剑气扫中，裤带崩断，裤子向下滑落。

慕云宫这一惊非同小可，第一招便被对方将裤子打掉，众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顾不得胯部的疼痛，赶紧一手抓住裤子，一手径向对方的手臂抓来，这一抓仓促使出，也已经使上了七成内力，早就将刚才答应的让对方三招的事抛诸脑后，也不想想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能不能承受得了自己这破木碎石的一抓，先保住自己不出丑再说。

紫英见对方左手曲指如钩，向自己的手腕抓来，长剑往回一撤，向对方的手爪削去。慕云宫感到一股冷森森的剑气袭来，不敢冒险去抓对方的宝剑，赶紧将手臂往上一抬，手爪一翻，又向紫英的下颚抓去，不想对方似乎猜到了他要抬手臂，长剑也跟着提高，嗤啦一声轻响，手臂一凉，衣袖被削去了一半，另一半也被剑气荡得飘了起来，整个小臂都裸露出来。

慕云宫没想到一个看着如此孱弱的小姑娘，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如不是自己应变迅速，换个旁人早已被他伤到了。他又惊又怒，刚要施展狠辣招数进行反击，就听对方喝道：“第二招来了，推山掌。”

就见紫英左手小小手掌从身侧打了过来，却不是一掌，而是一拳。这一下慕云宫不再上当，管你是拳是掌，先接下再说，当即右手紧握，力凝拳锋，一招直捣龙门，朝着紫英的小拳头猛击过去。这时慕云宫已经恢复了凶狠本性，再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暗想，你就是真的推来一座山，我也要把它击得粉碎。

子都在下面见了慕云宫这排山倒海般的一拳，不由得啊地叫出了声，他本来是要喊紫英赶快投降的，但是见了那一拳的力道，当即惊得目瞪口呆，再喊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