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宗师境界

陈云栖与玄英对阵，双方从始至终没有动手，只是相向而立。陈云栖用人们看不见的气剑将手执鸳鸯剑的玄英从擂台中央一直逼到了擂台边，再后退两步就会掉下去。

玄英浑身颤抖，大滴大滴的汗珠掉落，但是仍在苦苦支撑。

子都这时倒盼着紫英能跟上次一样，跳上擂台替她的师姐认输。但是紫英只是紧张得紧紧抓住他的手，并没有上台。

就在这时，玄英一声清叱，拔地而起，向着空中升起，双手一抖，将一长一短两把鸳鸯剑向陈云栖掷去。

玄英停在空中，两把剑化作两道白光，绕了一个弧形圆圈，分从左右两边向陈云栖夹击过去。

子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玄英在自身难保的危险关头，还能使出这一招，她人在空中并不下落，自然躲过了陈云栖气剑的进攻，两把剑作弧形绕到两边夹击，也避免了与陈云栖的强大内力接触，避实就虚，可以说是出人意料，极其巧妙。

玄英能够悬空不落，说明她的真气修炼已经达到顶尖高手的行列，这一下突然反手而攻，又是从意想不到的位置进攻，恐怕陈云栖很难应付，子都反过来又替陈云栖担心起来。

只见陈云栖仍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盯着升在空中的玄英，似乎没有感觉到那两把剑。

就在两把剑刺到脖颈的一刹那，恍惚中见陈云栖身形一晃，两把剑交错而过，再看陈云栖时，仍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似乎没有动过，那两把剑投身而过，却没能伤着他，不少人惊讶地叫出了声。

子都内力修为高出一般人甚多，因而耳目也变得更加敏锐，陈云栖身形运动虽快，但是他仍是看得一清二楚。陈云栖表面上两目紧盯前面空中的玄英，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却全在从左右两边飞来的鸳鸯剑上面，在鸳鸯剑即将刺到身上的一刹那，他的下身不动，上身忽然向后闪了半尺，随即又以快绝无伦的速度回到原地，恰好让过交叉而过的两把剑，就像是他根本没有动一样。

两把剑双双飞回，玄英去不用手去接，又是一声娇叱，两只手一翻一推，只见两把剑又调转头，朝着陈云栖飞来。这一次不再环绕，而是一高一低，分别刺向陈云栖的头和腰身两处。

先前两把剑分进合击，从不同的地方攻击的是同一处，所以陈云栖可以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下闪过两把剑。这一次玄英的两把剑分攻不同的地方，其志显然是要逼迫陈云栖一动位置。

子都猜测玄英的心理，对方在双手背负，双脚不动的情况下将自己一路逼迫到了擂台边，再要被逼下擂台，脸面往哪里搁？所以在最后施展拿手绝招，只要逼得对方出手，或者是移动一下位置，这多少也算挽回了一些面子。

有了这点面子，说不定会立刻认输。不然堂堂的醴泉崖掌门大弟子，被对方的两眼吓得摔下擂台，羞也要羞死。这可能也是紫英没有上台认输的原因。说不定她们在上台之前就知道这场比赛实力悬殊，自己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只希望能够体面收场。

转眼之间，双剑分刺过来，子都睁大眼睛，看陈云栖如何应付。

就见陈云栖上身不动，腰往旁边一扭让过了下面的一剑，上面一张口，噗的一声，对着飞来的宝剑喷出一口真气，那把宝剑就像突然受到了铁锤一类兵刃的重击，倏地向地下坠去。眼见就要被他的一口给吹到地上，玄英在上面赶紧用手一招，宝剑在快触地的一刹那，嗖地跳起来，飞了回去。

玄英连着两招无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方功力太高，而且好像是铁了心要让自己丢脸，一点台阶都不给。这让她心中十分恼怒，但也无可如何。两把鸳鸯剑飞回她的身前，在空中来回不停地飞舞，却没有再进攻，显然玄英还没有想好进攻的方法。

陈云栖背负双手，神态轻松优雅，见玄英不进攻，他也不进攻，而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手想办法，这种气质和神情让人看了更觉深不可测。只有功夫强大而且极端自信的顶尖高手，才能有这样的表现：给对手充足的时间，让对手施展全部本领，一一领教，不让对手有任何借口和遗憾。

过了一会儿，玄英似乎想出了办法，双手合掌，慢慢举在头顶，等了一会儿，似乎在聚集能量，两把剑仍是不停地在身前来往回环。

玄英忽然一声娇喝，两把剑同时回到她的身前，分停在她的左右两肩，剑尖朝向对面的陈云栖，一动也不动。玄英的双手自上而下猛击下来，上身下俯，双腿上举，整个身体跟双腿几乎成了平行，可见这一招已经用尽了全力。

两把剑在玄英双臂下击的同时，急速射出，犹如流星飞坠，直向下面的陈云栖击去。

再看陈云栖，这时虽然双手仍然背负身后，但是脸上神情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悠然自得，表情肃然，双目精光闪烁，紧盯着飞驰而来的鸳鸯剑，身上的长衫突然膨胀起来，似乎是被吹大的尿脬，变得臃肿肥胖。

鸳鸯剑本是同时射出，但是在中途忽然改成一前一后，后剑尖连前剑柄，成一条直线，直奔那个鼓胀起来的大气泡，这一下不用刺中，单单扫到一点点，气泡自会漏气变瘪，说不定还会被自己身上急速泄露的气推着向后飞去。

就在前面的长剑飞到距离陈云栖还有二尺远的地方，陈云栖鼓胀起来的长衫忽然迅速收缩回去。

子都感到很是奇怪，玄英的剑还没刺到，怎么他这里已经自动泄了气？难道是玄英的剑离开手后还能射出剑芒？这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果她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前面绝不会被陈云栖的无形气剑逼得那么狼狈。

子都很快就知道自己猜测错了，因为玄英的第一把长剑在快刺到陈云栖时，剑尖突然一歪，转变了方向，擦着陈云栖的右臂滑过，好像后继无力，在陈云栖的身后向地上掉落。

玄英并不顾那把快要掉地上的长剑，又是大喝一声，双掌向前猛推，后面那柄短剑被她的掌力一推，径向陈云栖的胸膛射去，去势十分的凌厉，显然玄英这一剑已经使出了全力，破釜沉舟，成败存亡在此一举。

再看陈云栖这边，似乎已经感觉到玄英这边功力提到最高，长剑还没有刺到，剑尖喷出的锐气已经吹到了他的脸上，当下不敢怠慢，他将内力发挥到了极致，一股内力在他身周运转，他将这股内力潜藏在长衫之内。将长衫鼓起，然后在对方宝剑飞来之时，突然将这股蓄积在体外的真气对着飞来的宝剑放出，强大的气力将长剑冲得斜向一边，从身边滑过。

他这里用体外真气刚将对方的第一把剑顶得歪倒了一边，后面的那把短剑以更为凌厉的气势飞驰而来。此时他蓄积在身周的真气差不多已经用完，长衫又恢复了原样，没有多余的真气可用。

其实即使给他时间，让他重新鼓起内力，也未必能顶得住这第二把短剑。这把短剑上附着了玄英几乎全部的内力，又是藏在长剑之后，中途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一点消耗都没有，所以攻势凌厉无比，无坚不摧。

陈云栖自从练成无形气剑之后，一直都是自己练，还没有真正使用过，到底效果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恰好这时十年一届的重阳试剑会如期召开，正好给了他一个检验自己的好机会。他从一开始就一直背负双手，在玄英飞身空中，展开反击之后，也始终不肯动手接招，并不是他傲慢自大，藐视同派师兄妹，而是想认真检查一下自己的功力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他知道这样做，势必会激起对方的斗志，从而引来疯狂的反击，这正是他所需要的，这样的检查才能验出无形气剑的真正成色。事后他再去跟师叔和师妹解释清楚，并且将自己的心得说出来共享，想来师叔和师妹会接受自己的道歉的。

这时看到玄英使出绝技，倾全力发出破釜沉舟的一击，自忖单凭不成熟的无形气剑未必能接下这一招，先凭气剑将对方的第一把长剑顶开，看到第二剑飞来，身形倏地后仰，待短剑飞到身上面时，猛出右手一一拨，已经将剑身拨转，同时身体被短剑上浑厚的冲击力带着向后飞起，赶紧是个千斤坠，同时腰身一扭，右手并指如刀，顺着上身的旋转向玄英的身下横扫过去。

众人只听得沙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一道白气向对面玄英的脚下飞去，一闪而灭。随即看到玄英从空中冉冉下降，玄裳飘拂，宛若神女自天而降，姿态雍容美妙。在她双脚刚一落地之时，那柄短剑恰好飞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抄，便握在手中。

只见陈云栖俯身拾起地上的那把长剑，走到玄英跟前，双手托着长剑交给玄英，然后双手抱拳，道：“师妹好俊的一招闪影杀，当初凤师叔曾用这一招打败不可一世的剑鬼钟明，看来师妹已经得到师叔的真传，真是可喜可贺啊。”

玄英将长短鸳鸯剑归鞘，赶紧还礼，道：“恭喜师兄练成了无形气剑，成为我派第一个踏进宗师境界门槛的人。能够跟师兄的无形气剑过招，师妹真是幸运之极。今日领略了师门无上神功的威力，虽败犹荣，希望会后师兄能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陈云栖道：“正要同师妹切磋。”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退回到两边。擂台下的人大多没能看出比赛的输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