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荣誉而战

子都因为对二师兄公冶良没有好感，再加上第一场之后云罗衣跟裴韫的亲热情形对他的刺激很大，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台上的比赛，直到紫英一句话提醒，抬头看时，台上胜负已判。

那从台上落下的人影，正是二师兄公冶良。

只见公冶良面如死灰，呆立当地一动不动。

子都知道二师兄的心里肯定非常难受，因为他一输，羊角峰的全盘计划彻底失败。这个计划是他提出的，无巧不巧，又败在他的手里。

重阳试剑会在子都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分量，所以是输是赢，他并不在乎。但是看到二师兄那种痛苦到极点的脸色，子都心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同情。他回转头再看，羊角峰的师兄弟们，他们也都是一脸的沮丧，默不作声地盯着二师兄看。师父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子都感觉到了压在他们心头的那块石头的分量，难道一场比赛的胜负对他们来讲就这么重要吗？是啊，这一场比赛失利，意味着前面做出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意味着羊角峰的人不能入主天羽宫，意味着要想东山再起，还得登上十年的漫长时间。但是，这些对一个人真的那没重要吗？

子都心里想起了紫英刚才说的一句话：“人不能老是活在过去，不能老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面。世界是非常广大的，我们要做的事也是非常多的，所以我们都应当尽早从过去的泥淖之中自拔出来，去迎接新的人和新的事。”

子都隐隐觉得紫英说得很对，人活着不只是为了把自己封闭在不能改变的过去，除了感情，还有很多的责任要负，许多的事情要做。想起了天河边浣衣仙女的殷殷嘱咐：“我在天上等着你，等你再上来时来找我。你会找我吧。”他想起了展如师父求自己去寻找那些不知生死的魔教长老，将来一起复兴落神坊。

然后是现在，怒鹏师父雄心勃勃要初次夺下落翮山，做天羽宫的主人。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着，倾尽自己的勇武和智慧，只有自己置身事外，似乎自己不是羊角峰的弟子，所有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子都感到一阵难言的羞愧，感觉一直以来，自己真是太自私了，就因为自己被师姐抛弃，自己便抛弃了所有的一切人和事，拒绝承担任何责任，不但给大家帮不上一点忙，甚至还一再用残害自己的方式拖累着大家。

子都感觉自己应当为这个集体做点什么，虽然事实上自己并不能做什么，但是跑跑腿，说句安危或打气的话总可以吧。

这时，他看到二师兄公冶良垂着头走了回来，而羊角峰的人都还在失落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迎上前去。

子都迎着公冶良快步走过去，到了公冶良身边，子都道：“二师兄，你已经尽力了不用难过。”

公冶良愕然抬头，看了子都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刚才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什么，脸涨得通红，又低下头，从子都身边绕过，默默走了回去。

到了师父的身边，公冶良道：“师父”

怒鹏伸手止住他的话，道：“没关系，好好看下面的比赛吧。”

公冶良还要说什么，但是师父已经不再看他，他便踽踽走了回去。

子都跟在公冶良的身后，回到大家的身边，站在一旁，他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师兄的支持和安慰，那他就用这种方式去做。

公冶良始终没有抬头，只有黎清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其他人都只是偷偷看他，不敢去他跟前说安慰的话。

这一段时间似乎漫长得过不完，大家都在尽可能地避开别人的眼光，更不敢去看二师兄公冶良。大家都在熬着，熬到下场比赛的开始。

终于鼓声嘣嘣嘣地敲响了，人们都抬起了头，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件让人难受的事情，终于过去了。同时大家感到压力突然消失，变得非常轻松。因为二师兄输了，就意味着整场比赛都输了，既然已经没有取胜的可能，没有了希望，大家也就不再有什么担心，下面的比赛无论比成什么结果，大家都能轻松接受。

子都见二师兄跟大家一样，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渐渐恢复了常态，昂起了头，那边，师父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子都心想，紫英说得不错，该过去的事情就得让它过去，因为下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哩。

大师兄走到师父身边道：“师父，我上去了。”

怒鹏转身对着黎清压着嗓子道：“黎清，你准备怎么比？”

黎清道：“竭尽全力，拿下比赛。”

怒鹏点点头，道：“现在你不是为了胜利比赛，而是为了羊角峰的荣誉比赛。咱们可以输掉比赛，但是不能输掉人。”

黎清道：“是，师父。弟子明白。”

当值弟子昂首挺胸地走到前台，高声宣布：“天羽宫和扶摇台的前两场比赛打成一比一，现在第三场比赛开始，由天羽宫的梁云栋对阵扶摇台的黎清。”

这个梁云栋就是那天在天羽宫前的牌坊下迎接羊角峰众人的那个弟子，既能天羽宫委以重任，除了说话得体，八面玲珑，本身的功夫自然也是相当了得。

此时羊角峰的人都跟他们的师父怒鹏是一样的心思，只盼大师兄黎清能够打出气势，虽然并不能挽救全盘失败的结果，毕竟输得不是那么狼狈。不然，自己用了计谋，将功夫最好的三个人排在前面，最后却被天羽宫横扫出局，那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梁云栋早就知道黎清的功夫了得，是羊角峰的大师兄，既是排在第三位出场，明显就是用孙膑的田忌赛马之计。比赛名单一出，天羽宫的人都骂羊角峰卑鄙无耻，不顾脸面使出如此损招。连师父云鹤也有些担忧，以为关键一战是第一战，如果楚云卿不能拿下裴韫，那么天羽宫很有可能输掉这场比赛。

不过从裴韫的第一场比赛来看，裴韫的功力似乎还不足以威胁楚云卿，而接下来出场的盛云眠和梁云栋则会输给公冶良和黎清。结果前两场比赛却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年轻文弱的裴韫让落翮山的人都大吃一惊，他在第一场比赛中竟然还隐藏了实力，一直没有表现自己强大的内力。跟楚云卿的比赛一直坚持到最后，彻底消除了楚云卿的戒心，这才突然发出全力一击，一剑确定胜局。

而让人揪心的第二战却是有惊无险。盛云眠奋力扳回一局，将足智多谋，功力深厚的公冶良挑落下马，将天羽宫众人悬着的心安定下来，梁云栋虽然不是黎清的对手，但是羊角峰最后出场的两个人对于大师兄陈云栖、二师兄慕云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云罗衣的本领，他们见过，充其量只能达到天羽宫中等弟子的水平，二师兄慕云宫先前虽然中计输了一场，但是这正好给他敲响了警钟，绝不会在给别人侮辱自己的机会。

而那个本来极为神秘的什么中秋比武冠军，在祖师殿前给守殿小童打得狼狈不堪，显然是怒鹏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而放的一个烟幕弹。而且，即使他在祖师殿前是在演戏，遇到大师兄陈云栖，演这样的戏又有什么意义？放眼本派四个门派的所有二代弟子，有谁能挡得住陈云栖无形气剑的一击？所以在盛云眠出人意料地赢得第二场比赛之后，大家心态十分轻松，对梁云栋的比赛也不怎么重视。

但是梁云栋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一方面他跟师兄弟们一样，对于羊角峰不顾脸面玩弄阴谋诡计很是气愤，虽没有明说，但是心里抱着一个念头，就是要横扫羊角峰，既然他们不要脸面，那就好好扫扫他们的脸面。另一方面，在上一场比赛中，盛云眠打败了十分强大的公冶良，这让梁云栋的信心大增。盛云眠能够做到，自己也一样能做到。

梁云栋聪明好学，又能下苦工，近几年功力提高速度很快，他为人颇有心机，虽然因为功力的飞跃而沾沾自喜，但却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有意要找个机会给人们一个惊喜。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当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奇迹是人创造的，别人能做到，自己同样能做到。他准备破釜沉舟，大干一场，能掀翻黎清当然可以一战成名，即使输也要输得漂亮，让所有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从此不敢再小觑。

两个人分从擂台两边拾级而上，均是不慌不忙，步履稳重都显得从容不迫，对即将开始的比赛信心十足。只是这么从台下走到台上，往台上一站，还没有动手，便给人以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梁云栋抱拳道：“黎师兄，能够跟师兄过招，实在是我的幸运，希望能够跟师兄多过几招，好好学习一下。”

黎清还礼道：“梁师弟何必自谦，大家都知道，天羽宫中无弱兵，出场的顺序这么排都一样。愚兄只是痴长几岁，功夫却未必跟年龄一样搞过贤弟。能够跟贤弟切磋一下，愚兄一定受益匪浅。请。”

两个人都没有亮出兵刃，长剑悬在腰间，相向而立，四目互视。一阵上风吹来，吹得双方的衣襟劈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