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坼山崩

黎清跟梁云栋一战可以说跌宕曲折，波澜起伏，黎清从开始起一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且抱定一个宗旨，就是要给梁云栋充分的表演机会，让他把所有拿手的本领全都使出，以便最后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所以一直是见招拆招，一旦梁云栋输了招，他也不乘机追击，给梁云栋留下喘息的机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没想到梁云栋愈挫愈勇，最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分进合击术，宝剑一分为二，从空中地下两处向黎清发起攻击，立刻扭转了战局，这使得黎清难于应付，步步后退，但一直没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而两处的宝剑都已经攻到了他的身边。

结局立刻揭晓。

就在醴泉崖和羊角峰的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子都却从黎清眼里不经意地闪出的一道精光中看出了隐秘，断定黎清一定有了反击的办法，而且马上就会行动。

果然，在上下两柄剑距离黎清的身体不到二尺的时候，黎清左掌向前连劈三掌，同时抬头向空中一口气喷过去，梁云栋的两柄剑同时被逼退了一尺有余。

梁云栋一见，赶紧催动内力，两只手分别向着两柄剑不停地点击，就见两柄剑光芒大盛，同时向着黎清攻过去，这一下梁云栋将自己的内力发挥到极致，上下两剑分进合击，意图最后结束战斗。

却见黎清劈出三掌，喷出一口真气之后，不进而退，手向空中一招，太常剑倏地回转，飞落黎清的手中。

黎清双手持剑，一招地坼山崩，运用全身的所有内力，向着身前的迎风斩出。

这时梁云栋的双剑恰好追击而至，三剑相遇，都是竭尽全力而来，躲无可躲，只能贾勇奋进。

锵，锵，两声大响。

两柄宝剑被击飞到空中，远远飞开，翻转着落入山谷之中，连声音也没有发出。

梁云栋两手空空，呆立当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黎清太常剑径指梁云栋，并没有欺身上前，就此结束战斗，似乎在等着他再出奇招，放马过来，继续比赛。

两个人都是汗流满面，胸口剧烈起伏，可见都已经竭尽全力。

愣了片刻，梁云栋终于抬头看着黎清，抱拳道：“其实我早就该认输，但是尚有几套新练的玩意未曾受过检验，今日遇到黎师兄这块试金石，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要拿出来验一验这些玩意的含金量，所以有些胡搅蛮缠，不知进退，还望师兄海涵。”他对着黎清躬身施礼，接着道：“黎师兄神功高深，小弟将压箱底的本领全部抖搂出来，仍然输得一干二净，再没有半点侥幸心态，当真是心服口服。”

黎清抱拳还礼道：“梁师弟聪明机智，刚才连使奇招，愚兄被你杀得手忙脚乱，最后使出全力才侥幸赢得半招，心中对师弟十分的佩服。这些功夫都是师弟新近练成的吗？了不起，了不起。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黎清一向实话实说，没话不说，这次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却是也是对梁云栋刚才的表现很是佩服，所说也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梁云栋知道黎清的功夫和性情，所以听了黎清的话非常高兴，觉得自己的这些功夫能够得到黎清的赞许，确实还是不错的。

梁云栋很有礼貌，一直陪着黎清站着，知道当值弟子宣布完成绩之后，这才跟黎清分别从两边退下。

羊角峰的人虽然高兴，但也都是用一种十分节制的方式表示祝贺，并没有欢呼雀跃，一方面大师兄这一次赢得着实艰苦，另一方面，这应该是羊角峰的最后一场胜利，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无论采取什么方式，是少做抵抗便弃剑认输，还是一上场就缴械投降，都免不了尴尬的结局，因此谁也兴奋不起来。

子都见黎清走到师父跟前，跟师父低声说了两句话，两个人的面色都是十分的肃然，随即见师父点点头，黎清便站到了一边。

子都猜测黎清很有可能是在跟师父谈刚才的比赛，说不定说的就是梁云栋的分进合击之术。梁云栋的功夫本来比黎清差了一大截，但是一用这种方法，竟然能够转劣为优，差一点就打败了黎清，可见这种功夫还是相当厉害的。

子都自然想到自己曾经练过这种功夫，只是因为别人只练一个丹田，而自己却是两种功夫两个丹田，所以才出现了冲突，怎样想个法子，将这两个丹田协调配合，之后就能继续练分进合击之术，而且子都自觉自己所练的功夫应当比梁云栋的更好。

他这里思考上下丹田的配合问题，一时陷入沉思，忘了眼前的情景。紫英站在他的身边，先见他一语中的，在大家都以为黎清要败的时候，准确地看出黎清就要反击，心中十分佩服他，奇怪他这样一个内力全无的废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现在黎清获胜了，只用了两招，恰好符合他所说的无招之内，别人都变忧为喜，他却面色严肃，陷入沉思之中，处处显出与众不同。

紫英等了一会儿，见子都仍然苦苦思索，心中十分好奇，不知道什么事让他如此痴迷，便问道：“王师兄，你在想什么？”

子都顺口答道：“分进合击之术。”

紫英道：“什么分进合击啊？”

子都这才醒过神来，道：“就是刚才梁云栋所使用的功夫。”

紫英想了想，道：“就是将一把剑分成两把，分别在天上和地下同时攻击？”

子都点头道：“是。”随即加了一句，：“非常难于处理。”

紫英道：“这种功夫确实要好好研究一下。梁师兄本来必输无疑，用了这种功夫，立刻便转败为胜，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分进合击，分进合击，只是将自己的力量一分为二，再合二为一，功力似乎增长了一倍有余，当真是神妙无比。”

子都道：“将力量一分为二，便多了进攻路线和进攻角度的选择，内力的运用更加灵活合理，所以威力便大大增强。”

紫英道：“一分为二便这样厉害，如果是一分为三呢？一分为五呢？一分为二十呢？啧啧，那是不是功力能增强二十倍？”

子都愕然，道：“这个道理上讲是这样，不过，一分为二已经千难万难，非常不容易做到，要做到一分为二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身边的人都开始向回走去，子都道：“他们怎么”

紫英笑道：“你这人恐怕连一分为二都做不到。刚才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台上宣布剩下的两场比赛下午再比。”

两个人跟着别人向回走，路上不断有人向他扭头看他，目光中似乎含有一种鄙夷之色，子都也不理会，只顾走自己的路。紫英见那些人都是天羽宫和碣石岭的人，便同样回敬以鄙夷不屑的眼色。

紫英故意提高声音道：“王师兄，我听说你的对手是陈云栖？陈云栖这个人怎么样啊？”

子都道：“陈师兄是我们这一派中的佼佼者。”

紫英道：“我说的不是他在外的名声，我说的是他的真实实力，听说他这人名不副实，真实的本领不过尔尔。”

旁边的人都转过了头，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姑娘。紫英却毫不在意，昂着头径直扫视着周围的人。人们见是哪个用阴谋诡计胜了暮云宫的小姑娘，而跟他在一起的人却是那个被守祖师殿的小童打得鼻青脸肿的羊角峰弟子。他们听了紫英的话，都报之以轻蔑的耻笑，以为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要不然就是明知道不是对手，所以只好在嘴皮子上面讨些便宜。

子都道：“昨天的比赛你不是见了吗？陈师兄的无形气剑端的厉害。目前四门弟子中，就只他一个人练成了这种功夫。”

紫英道：“我看这种无形气剑也不过如此，说起来挺玄乎的，实际对阵的时候未必管用。反正谁也看不见他的什么气剑，要怎么说还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子都道：“师妹，这你就不懂了，听师父说这无形气剑是我们这一派迈向宗师境界的标志。如果不是内力修为达到极高的境界，根本不能将本身的内力运到体外，然后在体外凝聚成剑形，更不要说用这把气剑去攻击远处的敌人了。”

紫英道：“王师兄，你这人就是老实，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听，也不去亲自验证一下到底是真是假。”

子都听紫英是不相信陈云栖练成了无形气剑的功夫，回想昨天陈云栖最后出手的那一招，虽然没能看清他发出的气剑形状，但是看一掌斩去，醴泉崖的大师姐玄英一直悬停在空中的身体便缓缓落下来。如果是一般的劈空掌力，一定是非常凶猛地猛然将支撑玄英身体的力道从中斩断，这样玄英的身体会突然失去凭借，一头从空中栽倒下来，至少也会短暂的失衡，倾侧。

但玄英的身体却是缓缓降落的，这说明她的支撑力并没有突然被斩断，而是渐渐被消磨减弱的,而这种消磨减弱绝不是凶猛短暂的劈空掌力可以做到的。所以陈云栖在最后所发出的那唯一的一掌，一定是无形气剑，利用凝聚不散的气剑，反复消磨玄英的支撑力，这才没有使她突然栽下出丑。

子都忽然想到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为什么紫英偏偏就是不相信？他扭头看着紫英，只见她正在怒目回视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故意跟周围的人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