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斧劈旋风

子都在幽谷用心中默想的方式弹琴，一曲《浑沌风》尚未弹到一半，体内果然已经产生了相当强的内力，虽然还没有达到可以与陈云栖抗衡的地步，但是对付像梁云栋这样的一般弟子应当已经可以，再加上练了十几招破天斧，内力便已经快速达到巅峰境界。

最后子都使出了那一招地覆天翻。

这一次子都飞跃空中，身体不像上一次那样左右倾侧，前仰后合，出招时也没有向着对面的那片崖壁，而是向着山谷通道劈出。

这时，恰好一股强风从谷外吹来，破天斧发出的飙气跟顺谷道吹来的强风撞个正着。

耳听前面发出一阵极刺耳的叱叱咤咤声响。

接着一阵沉寂，什么动静已没有，既没有山风，也没有斧飙，似乎两股强力的飙风已经互相抵消，全都消失了。

子都慢慢从空中飘落，双脚刚刚落地，就见前面十多丈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极其高大风柱。

这根风柱几乎与两边的崖壁持平，先是在谷道中间旋转，接着慢慢向两边扩展，在扩展的过程中，地上的枯枝败叶、碎石青苔乃至溪水通通被吸到空中，随着风柱旋转上升，一直升到谷顶，然后突然失去控制，被甩得四散飞起，碎石青苔打到两边悬崖上面，将树木打得干折枝断，树叶乱飞。打在石壁上火星四溅，石粉飞舞，声势十分的险恶惊人。

子都正在张着嘴呆看，忽然两三块石头飞过来，从他的身边擦过，打得背后的石壁砰砰作响，子都见风柱越来越大，渐渐地挤满了整个谷道，跟两边的崖壁摩擦，发出极难听的吱吱声，就像那风柱是有质的木柱铁柱一类的东西。

碎石不断飞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子都怕碎石将奔雷琴打坏，便移步站在琴前，手持破天斧拦击飞石。

到后来碎石越来越多，大小不一，拦不胜拦，背后的琴体已经被好几块小石头打中，也不知是否有损害。但他不敢回头去看，只将斧子不停地舞动。

很快，子都的身外便起了一层护体的气罩，碎石打在气罩上面便被弹飞，伤不到子都。子都便不再去看对面飞来的大小石块，放心地练起斧法，让自己身外的气罩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自然就可以将身后的奔雷琴护住。

但他还不敢将内力尽情发挥，怕气罩将奔雷琴带起来，飞到空中。

不一会儿，外面飞过来的碎石渐渐减少，终于没了动静，子都也慢慢收招，定睛往前面看去。

只见前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原来急速旋转，挟裹着万千杂物的大风柱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山风吹着残余的断草枯叶迎面飘来。

再看前面的谷道，原来铺在谷底的厚厚的一层青苔荒草生生被揭去，露出了下面褐色的岩石，上面干干净净，好像是被人用水冲洗过一样，只有零零落落几个刚刚从空中落下的枝叶。

斧飙和山风所激起的旋风，威力强劲如斯。

子都回身将地上的奔雷琴捧起来，仔细地查看，只见古铜色的琴体上面有好几处白点，应当是被碎石击中的地方。他伸手轻轻将白点抹去，见琴体光润如昔，没有留下一点残损的痕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木质的琴体竟然如此坚硬，那样猛烈飞来的碎石，竟然没有将它打碎。

幸好那几块碎石没有打到琴弦上，不然，琴弦一定会被打断。

子都看看后面的石壁，上面被许多碎石击中，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白点，石龛并没有受到损害，子都将奔雷琴重新用蓝花布包好，放进石龛里，外面用石头挡好，然后伸手从怀里拿出那片红叶，看了一会儿，心想，如果那人要偷琴，奔雷琴早就被他拿走了，他既然没有拿琴，还留下这片红叶在里面，虽然上面的诗歌意思不甚清楚，但是想来不会有什么恶意，自己现在将琴拿走，反而是对那人的不敬，何况自己并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置它，不如还把它放在这里保险。

子都抬头看看天色似乎不晚，便离开幽谷，往回走去。

回到天羽宫，院落里果然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子都连自己的屋都没有进，便急急向试剑台赶去。

走在悬崖的石径上，子都远远地听到了前面时断时续地传来了鼓声，不知是在催促师姐上场比赛，还是师姐已经比完，正在催促自己。因为按照原计划，云罗衣上场是稍作抵抗便要缴械投降，不会超过十招，所以子都不知道云罗衣到底是不是比完了。他一边快走，一边自责，不知不觉便跑了起来。

到了试剑台上，远远看见擂台上面两个人影正在比斗，这才缓了一口气，停止跑步，快步走去。

到了擂台下面，他站在师兄弟的身后，伸着脖子向上看，只有马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疑惑他怎么才来。子都顾不上跟他解释，两眼紧紧盯着擂台。

只见擂台上，云罗衣剑光霍霍，正在向暮云宫攻去。但是云罗衣并不敢过分接近暮云宫，剑光虽盛，剑招虽快，但是一递到距离暮云宫身前三尺的地方，便自动收回，改为别的招式。

子都知道云罗衣忌惮暮云宫内力了得，不敢跟他的兵器相接，所以不停地出招，想要找到可以利用的间隙，再施与突然一击。而那突然一击，便使这场比赛输赢立判。

云罗衣不断地绕着暮云宫一动，一招接一招，不停地向对方施展虚拟攻击，转眼间已经绕着暮云宫转了两圈，长剑始终没有攻入对方三尺以内的范围。

再看暮云宫，不管云罗衣使出什么招式，根本就不为所动。只要云罗衣的长剑不递进三尺以内，他只是两眼死盯着那把剑，除衣襟被山风吹动之外，全身纹丝不动。

两个人似乎都在等着那输赢立判的一刻。只不过一个是运动着去找那一刻，另一个则是静立着等待那一刻。

子都一阵急行，心跳气喘，到这时才平静下来，见师姐没事，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随即皱起眉头，师姐为什么不按照既定的方案认输，这样都下去又如何能够取胜？

再转两圈，云罗衣似乎找到了制敌的办法，手中的长剑渐渐向里逼近，到了三尺远近。

暮云宫仍然站着不动，但是他的两眼放出光亮，两道浓眉慢慢倒立，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

子都心里一凛，不由得紧张起来。

云罗衣转到暮云宫的身体左侧，使了一招穿云射月，剑势并不如何迅疾，剑尖刺到距离暮云宫三尺远的地方，微微一顿。就在大家以为云罗衣又要收剑回撤时，云罗衣的长剑忽然一振，快如闪电，径向暮云宫刺去。

这一招跟当初紫英的那一剑颇为相似，速度要快过紫英，但是力度稍显不足。但云罗衣却是身剑合一，飞跃起来向暮云宫扑过去。

子都皱起了眉头，刚想师姐这样比葫芦画瓢，暮云宫如何会再次上当？只怕她自己身在空中，失去了躲避的凭借，十分危险。

暮云宫已经动手，长剑出鞘，便带起一道长长的剑芒，由下向上扫过去。

却见云罗衣前面的长剑不动，人却突然向左边旋转过去，身形连转了两圈，恰好躲过暮云宫的剑芒，而她的长剑并没有改变方向，仍然以犀利的气势刺向暮云宫。

这一招用得非常巧妙，子都看了不由得叫出了声：“好啊。”

云罗衣这一招开始看来跟紫英那一招完全一样，又是用在同一个人身上，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比葫芦画瓢，想要复制紫英的成功，连暮云宫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一见这样的招式，立刻激起了心中的怒火，想也不想，长剑从鞘里拔出的同时，已经用上了强劲的内力，剑芒逼出二尺有余。不想这样正好陷入了对方的算计中。

原来云罗衣听了师父的安排，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暗自打算，不管前面的三个人战绩如何，自己都不会轻易认输，一定要跟暮云宫真刀真枪地斗一斗。所以当二师兄公冶良输了比赛时，她心里竟然微微有些喜悦和兴奋。

证明自己的时刻终于来了。

这就是她的性格，无论实力差距多大，她只会选择被打败，而不会选择主动投降。

对于云罗衣这样的性格，按说最了解的莫过于怒鹏和冷霜云，但是两个人因为上午输了一场比赛导致满盘皆输，均感到心灰意懒，无暇顾及这一点。

再就是子都，但他在上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要跟陈云栖争胜的念头，便一心一意地思考比赛的方法，跑到了幽谷中去练琴练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其他的人跟师父的心情一样，也没有想到云罗衣这里会出事。倒是裴韫心思缜密，在中午时分，到云罗衣的屋里，探出了云罗衣的真实想法，两个人将屋门反扣，待在里面一直研究战胜暮云宫的方法，最后想出了这个似是而非，出其不意的招式。

不过，裴韫当时虽然一再告诫云罗衣，一旦这一招不能彻底将对方打败，必须立刻弃剑认输，云罗衣当时点头答应了。

谁知道云罗衣在擂台上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计策去进行，以至于出了差错，差一点就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