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见天色开始发亮,心中便不再有一点惧意,他走下石台,提着斧子走过谷道,来到崖壁下面,抬头看上面那扇隐形的门。
现在光线还很暗,看不到上面的门,只有一面坚硬平整的崖壁。子都一提气,人便缓缓升起,飞到了一丈以上的空中,正对着崖壁上的那道门。刚才拥挤在谷道中的成千上百的幽火魂魄,就是从这里钻入崖壁里面的。
子都伸出左手在石壁上抚摸,摸到的只是凉冰冰的岩石,没有一点缝隙。阳光穿过东边崖顶的树丛的枝桠,将片片光斑印在子都的身上,子都似乎从阳光中吸取了能量,气壮了好多。他张开手掌在石面上使劲拍了两下,喊道:“不管里面的是人是妖,是神是魔,请你把门打开,我们见个面。”
等了一会儿,石壁那面并没有丝毫反应。子都又伸手在上面连续不断地拍打,喊道:“里面的人,我知道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我叫王子都,是落翮山的弟子,我想知道你们都是什么人,隐藏在落翮山上有什么目的。请你们出来见个面,我们谈一谈。”
他连喊了好几遍,对面的崖壁始终没有一点回应。子都心中不耐,向后退了两步,举起手中斧头,大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再三请你们出来,你们始终不理会,再不出来,可不要怪我无礼了。”
等了一下,见崖壁还没有反应,便不再等待,抡起手中的斧头,照着有大门的地方劈过去。
喀喀喀,一连串声音响过,对面的石壁上飞溅出一大片火星。
子都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道,同时感到一种很强烈的力量将他的斧头弹了回来,连身体都被推得后退了三尺远。
子都大为惊讶,他手里的破天斧差不多可以说无坚不摧,像他刚才这一招,普通的岩石都会应手而碎,像这样的岩石即使不能劈开,至少也应该劈下一块,不可能将斧头和自己的身体弹开。这是什么岩石?竟然如此坚硬。
他飞上前去,仔细看着石壁。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所有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这面石壁看上去跟别的崖壁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质地,一样的纹路,一样黑黝黝的颜色,除了那条隐隐的像门一样的线条。
难道这道线条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子都又仔细看了一遍,仍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的地方。他心想,管他有什么秘密,我就不相信打不开这扇门,且给它点厉害的招数,让他好好尝尝破天斧的滋味。
子都暗中运起体内真力,等将真力提到八成以上,子都向后撤了一丈多远,然后猛地向崖壁冲过去,一招所向披靡,破天斧抡圆了向着石壁劈过去。
耳中喀的一声大响,就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破天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带着子都的身体向后飞出有两丈远,方才稳住身形。
子都直觉整条右臂,连肩带背都被震得发麻,心也砰砰乱跳。
这一下子都才知道厉害,没想到这块不起眼的岩石竟然如此坚硬,同样是这一片岩石,曾经被自己一斧子从上到下整整劈下一大块来,现在自己连砍两斧,都没有能砍掉一块,反而被弹出去两丈有余。
子都正在惊异不定,前面传来了一阵嘻嘻的笑声,似乎来自对面石壁,接着一声轻叱,笑声立止。
不过这一阵笑声反而激起了子都斗志。他右手一张,破天斧自动飞起,横在头顶上,子都双臂环抱,体内真力飞速流转,万千毛细血孔全都张开,内力奔涌而出,汇成了滔滔江河,顺流而下,势不可挡。
子都深吸一口气,双臂之间如抱气球,一股震荡波迅速传开,崖顶的树木无风自摆,枝叶圈全向外弯过去,噼噼啪啪,折断了好多。子都绰斧在手,一招地覆天翻就要使出。
忽听崖壁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急道:“子都且慢。”
子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停住了招式,但是并没有收回内力,只是引而不发,等着看对方怎么说。
那女子的声音道:“此事非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现在我只能对你说,我暂借贵山一隅之地,绝不会对贵山有不利的企图,这点请你放心。此时我有事不得分身,不能跟你详谈,你先回去,等天黑后再来,到时候我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你交代一下。你看如何?”
子都听那女子语音悦耳,语气平和,似乎并没有恶意,所说之花又句句在理,心想,看刚才那么多幽火魂魄涌入石壁,说有事在身,应该不是推脱之词,且先相信他,到了晚上看她如何说话。
子都慨然道:“既然如此,那就晚上再见。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危害落翮山的一草一木。”
女子道:“多谢对我的信任,咱们晚上再见。”说完这句话,石壁那边便寂然无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子都才慢慢收回内力,将斧子插回腰间,徐徐落到地面。他抬头又向上面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在回天羽宫的路上,子都一直在想象着石壁中的女子。听她的声音甚是姣好平和,似乎似乎年纪并不大,不知为什么会跟那么多的幽火残魂在一起。那些残魂本来已经非常急躁,就要向自己冲过来,竟然会被一缕箫音压制住,然后乖乖回到石壁之中。
那缕箫音并不是一种高亢有力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柔和,竟然能够让那些残魂都畏惧,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难道也像自己所学的《失魂引》一样,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功夫,能够伤人于无形?或者如《浑沌风》一样,能够愈合人们身心的伤口,解除人们焦灼的心理,所以才在极其危急的关头将残魂的情绪安抚住?
随即又想到,不知她的箫音跟自己的琴音比较起来孰强孰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不管这人是敌是友,总要找个机会跟她较量一番,看看是她的箫厉害,还是我的奔雷琴厉害。
回到天羽宫中,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子都回到自己的屋里,见床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午在议事厅集合,如果回来早,即刻赶去,有重要事情商量。”
子都看了便关上门走出去,他不知道议事厅在什么地方,找到一个小童,让他带着自己走到议事厅。
到了那里,见几位师兄都在,师父看到子都来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子都便在一边坐下。只听大师兄继续说道:“天梯山的道士很是无礼,竟然敢跑到落翮山来撒野,当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子都师弟已经给了他一顿教训,希望他以后能长些记性,不要辜负了师弟的一片苦口婆心才好。”
大家听了都呵呵笑起来,扭头看着子都,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自己也是羞愧难耐,迁怒于人,所以越说越僵,最终动手时不知不觉动了真气,将星辉给打伤,事后想起来,多少也有些歉意。
雷起龙道:“他一定要自找没趣,王师弟被逼无奈,只好顺了他的心意,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公冶良道:“他虽然吐了两口鲜血,但是亲身感受到王师弟的长江三叠浪,也算是得可尝失了。只不知他的悟性如何,能够从中悟到几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马玄道:“没关系,他尽可慢慢悟解,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王师弟亲身请教,王师弟一定会不吝赐教的,对不对。”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子都觉得很是别扭。这些师兄们未免有些太过分了,但他又不便阻他们的高兴,所以只是笑笑了,并没有搭腔。
黎清道:“星辉不知天高地厚,当然会落得一个自取其辱的结果。不过,天梯山和落翮山近百年的宿怨未除,又要添上一段新仇。天梯山一向傲慢自大,目中无人,而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今后大家行走江湖,要多一些小心。”
云罗衣傲然道:“小心什么?大不了再动手打一场,谁怕谁?”
黎清点点头,道:“师妹说得不错,既然新仇旧恨已结,我们就是退让也未必就能化解,何况每次都是对方无礼挑衅在先。不过未免落翮山现在还是四分五裂,实力上尚不能跟天梯山同日而语,因此现在还不是跟对方决战的时刻,不可做无谓的争斗。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刻苦练功,空说无益,说不定会给自己和落翮山招来耻辱。只有自己实力提高了,才有说话的权利,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二是团结本山四门的师兄弟,这也是增强自己实力的一个重要方法。我们四门本来就是一派,如果能够尽释前嫌,不记小怨,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跟天梯山一战,掀翻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山,重振落翮山往日的威风。经过这一场试剑会,咱们四门的结怨不但没有消解,裂痕似乎更深更大了。以后各位师弟师妹行走江湖,心中不可只有小落翮山,要时刻装有大落翮山,将其他三门的人都视为一门师兄弟,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只有这样,才真正能完成振兴落翮山的艰巨任务。”
稍微停了一下,黎清严肃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道:“另外,星辉所说之事可能是实,云姥山的弟子也是这样说。无影洞和魔教的人都是极其危险的,我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当作真的对待。从现在开始,大家分成几组,轮流巡逻天羽宫,还要搜索落翮山上所有的地方,务必要将隐藏的危险敌人找出来,或者歼灭,或者驱逐,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