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箫音退魔

子都听了萍儿的话，对倩如姑娘更加崇敬，同时也明白了她们俩现在所处的境况，心想，那些残魂厉魄懂得感恩戴德就罢了，如果真的不知好歹，想要恩将仇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倩姐的安全。

他们俩刚走到溪边桥头，就被一群残魂厉魄包围住，一边厉啸不止，一边步步逼近，形势相当的紧张。子都绰斧在手，心想，给他们个下马威也好，省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生起狂妄之心。当下暗自运行内力，衣衫无风自摆，连身外的水汽也慢慢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子都就站在这个漩涡的中心。

子都体内的真力急速流转，带动了护体神功，所以体外的水雾也随着护体真气旋转起来。那些残魂厉魄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真力的威力，在距离子都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不敢再上前，但是并没有后退，还在不停地飞舞厉啸。

子都看那昏暗中影子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并没有去盯着哪一个残魂，甚至也没有盯着哪一面，他返观内视，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去感知周围的情形。就在这时，灯笼的光芒隐去，四周陷入深沉的黑暗中。但对子都来说，有没有光亮都是一个样。

厉啸声从前后左右不同的方向传来，子都听得出那些厉啸声中凶狠和高兴，但是也有恐惧。他们都害怕自己，子都心神略定，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但是内力的运转并没有放慢。

一开始，这些魂魄的啸声还是被压制着，闷闷的，过了一会儿，好像变得胆大起来，那股压抑的力量消失，啸声变得尖利起来。

子都知道这些厉魄渐渐甩掉了顾忌，变得放肆，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发起进攻。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紧握手中的斧子，准备迎接那混战一刻的到来。

残魂厉魄开始向前移动了，子都的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点，也开始挺高内力的运转。斧柄上的凉气没有出现，跟昨天他被幽火包围时一样，他心里感到奇怪，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考虑。没有斧子上的凉气，凭他现在实力，一时之间还能自保。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无数的魂魄挤挤撞撞，不住地向前移动，渐渐接近了子都护体真力所卷起的漩涡的边缘。

有几个魂魄在触动漩涡边缘的一刹那，很快向后缩了回去，似乎感受到了子都内力的强劲，心生畏惧，而他们后退时撞在其他魂魄身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慌乱。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们镇定下来，又慢慢涌了上来。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不再有几个魂魄突出在外，而是所有的魂魄联合在一起，一起向子都压迫过来。

这次他们四周的魂魄一起前进，很轻松便冲进了那股空气的旋流，而子都也在这个时候将体外的真气化作十把凝固的气斧，环绕在自己周围，加上他手中破天斧，一共是十一把斧头。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破天斧，而那另外的十把气斧也都随着飞了起来，子都全身的千万毛细血孔全都张开，强大的内力逼迫之下，破天斧上发出了黑黝黝的亮光，而那十把气斧则慢慢现出真形，就像是十把晶莹雪亮的玉斧，光明照亮了周围弄得化不开的黑暗。

周围的魂魄此时距离子都已经不过五尺远，在这十把白玉一样的气斧发出亮光的时候，立刻起了一阵大骚乱。发出惊慌失措的啸声，左冲右撞，似乎要向后面逃去。但是后面的魂魄正在奋力向前，一时冲撞不开，急得嗷嗷怪叫，一边拼命向后挤突。

子都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现在施展那一招地覆天翻，十一把斧子向四面八方同时劈下去，立刻就能将这些残魂厉魄杀个人仰马翻，尸横遍地。他没有别的选择，就像萍儿说的那样，对付这些残魂厉魄，就得在一开始全力出击，彻底将他们打垮打怕，不然，自己以一人对付数百残魂，最好的打算也只能是杀开一条血路，落荒而逃，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哩。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子都仰天长啸，声音高亢清越，只震得洞中回音四起，反射回来，汇成一片。

这时那些后面的魂魄也感觉到了危险，轰然四散，想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但子都身边的魂魄还被挤在里面不能逃出。

机会真是再好不过。

就在子都要出手的一刹那见，一缕箫音从后面传来。跟昨天子都被游魂包围时听到的啸声一样，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是宛转悠扬，极其平和中正，那些四处乱窜，狂啸不已的残魂厉魄听到了这种箫音，立刻安静下来，从狂躁变为平静，也不再四处乱窜，缓缓地退往后面，不一会儿便隐没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箫音并没有就此停息，还在悠悠传来，似好鸟鸣啭，如清风抚面，子都心里刚刚涌起的杀气竟然也在这婉转的箫声中一点点泯灭。

四周已经恢复了平静，子都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环绕在周围的十把明亮的气斧放出去，在身外两丈以外的黑暗中缓缓舞动旋转，发现真的没有了那些魂魄的影子，这才放下心来，将气斧收回。那些白玉一样的斧子飞回他的身边，先是光亮慢慢暗淡下来，接着十把斧头一齐倏然而灭。

一切又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背后传来的箫音也在这时耍了两个花腔停住。

寂静又从黑暗中渗透过来，将子都紧紧裹住。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幸好在危机关头停住，不然真不知道结果怎样。不管是胜是负，现就是对倩姐的不敬。自己第一次进到人家的洞府，并且还拜了倩如做姐姐，没有给倩姐献上一点礼物，却来了一个大肆杀戮，虽说是萍儿嘱咐自己这样做的，但是并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也不知道萍儿的话是真是假，就对倩姐救助的魂魄大打出手，确实是对倩姐的大不敬，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愧。幸好是在黑暗之中，没有人看到。

前面的黑暗里飘来一点暗红的亮光，到了近前，子都看出原来是萍儿提着灯笼走了回来。刚才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到了跟前，萍儿笑容满面，看着子都，道：“你的功夫真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很多。一开始我家姑娘对我说洞口的崖壁是你一斧子给劈倒的，我还不相信，以为落翮山上还没有有这样能力的人。现在看来，我真的小看你了。”

子都正在为自己的行为心愧不已，听到萍儿称赞自己的功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萍儿却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在意子都没有回应自己的话，接着道：“刚才那些白色的斧子你藏到哪里去了？我远远看到有好多斧子放着白光，现在怎么只剩下这把黑斧子？”

子都道：“那些斧子不是真的”

萍儿惊道：“什么？那些斧子不是真的？你是说你是用假斧子玩把戏，把他们吓跑的？”

子都道：“也不是，这些斧子虽然不是真的，但是用起来跟真的一样，甚至比真的还厉害。”

萍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这下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可知道厉害了。下次你来时，如果有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残魂敢来你跟前挑衅，你就狠狠教训他一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对我家姑娘不敬。”

子都道：“你家倩姐她不是要就这些受伤的魂魄吗？我们这样做，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最好跟她说一声。”

萍儿道：“不要跟她说。她为人太善良，你说了她肯定不会同意。你就假装不知道，先斩后奏，这样对你，对我家小姐，还包括这些残魂厉魄都有好处，让这些混蛋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我家姑娘知道了，也没什么可说的。”等了一下，她又接着道：“我知道我家姑娘的心思，实际上她也早就想给这些不知好歹的残魂来个下马威，只是她心慈手软，才延宕到现在，让那些残魂越发张狂，渐渐地有些不可收拾了。你出来替她做了这件事，即使她不好意思当面感谢你，也绝对不会说出难听的话，你放心，我敢打包票。”

子都听萍儿分析得入情入理，又再三对自己做出保证，心想，只要真的对倩姐有好处，即使自己受到责备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刚要开口答应，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子都赶紧转头看时，身后依然是黑乎乎的不见一点光亮。听那声音好像是倩姐，他对着黑暗道：“倩姐，是你吗？”

黑暗中并没有回应，子都回头看萍儿，微弱的灯光下，只见萍儿满脸惊慌，已经是花容失色。子都不知道萍儿为什么被那一声冷笑吓成这副模样，便问道：“你没事吧？”

萍儿听了子都的话，突然醒过来，扭着头四下乱看，然后捂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连道：“吓死我啦。”

子都奇道：“怎么啦？是倩姐吗？”

萍儿没有回答他的话，道：“快走。”说着也不等子都回话，转身向外急急走去。

子都唯恐再失去了灯笼，找不到出路，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