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德报怨

子都跟着方岩来到大师兄住的地方，方岩很知趣，知道自己不够资格与会，所以送子都到了门口边回去了。

子都进到屋里，见公冶良、马玄等落翮山几位重要弟子都在那里，脸色一律是阴沉的，气氛也相当的压抑。看到子都进门来，大家都站了起来，子都赶紧上前拜见。

黎清直入主题，道：“王师弟，听方岩说你想去做鱼饵？”

子都道：“是。”

黎清很高兴，道：“太好了。当时大家在一起商量，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但是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你不在场，所以也没有想到你。真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其他几位师兄也都随声附和。

黎清道：“这事非常急迫，一刻拖延不得。我们现在就研究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

几个人一起商量方案细节，连早晨饭也没有吃，一直到中午才讨论完毕。他们一起推测出无影余孽有可能动手的时间和地点，然后确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放弃了先前分组到处寻找的方法，而是重点选定几个时间段在几个重要的地段守株待兔，其他的时间除非有武功高强的弟子带队，结团出去，所有弟子均不许单独出入。

子都要出去时，要预先通知大师兄，以便伏击的人提前进入地点隐藏。一切商定之后，也该吃中午饭了。黎清安排人去将饭菜搬来，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可以一边吃一边继续讨论重要问题的细节。子都觉得和这些师兄在一起吃饭不自在，所以告辞回去，黎清留不住，只得送他出去。

黎清在院门口对子都道：“师弟，这次的任务十分危险，虽然师弟的功夫非常好，但是毕竟年纪尚幼，缺少经验和应急智慧，而我们面对的敌人却是极其奸诈凶狠，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师弟一定不可掉以轻心，将事情看的太容易了。”

子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黎清随即对子都笑了笑，道：“不过也不用太紧张，这次那余孽选择武功很弱的常师弟下手，这说明他的功夫也不是很强，也许他只是个初出道的小魔头，也许他在先前跟天梯山等人的争斗中受了重伤，一时之间功力未能恢复。听师父说，常师弟的功力虽然被那余孽吸走，但是并没有能吸得干净彻底，更没有伤及常师弟的血髓，不仅性命无忧，将来再行修炼，恢复内功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这些都说明那余孽目前的功力并不可怕，所以不必过分忧虑。”

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无影洞的邪功很厉害，他吸取一个人的内力，很快就能化为己有，自己的内力便会大幅度提高，接下来就能向功夫更高的人下手，如果再让他得手，功夫提高的一定程度，只怕危害更大，被害的人不仅恢复功夫无望，还有性命之忧。落翮山太大，我们的人很少，而且很多地方不熟悉，如果不能尽早除掉这余孽，危险会越来越大。”

黎清伸手拍拍子都的肩头，道：“师弟，这事就托付给你了。我知道师兄弟中有很多人曾经对不起你，但是师弟既往不咎，以德报怨，师兄我都看在眼里。我代表落翮山谢谢你。”

子都听大师兄忽然说出过去自己跟羊角峰师兄弟只见的仇怨，觉得很不自在，如果是十天之前听了这番话，子都一定会非常激动，难于自制，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是微微有些感慨而已，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耻辱感不再有了。过去种种突然之间变得非常遥远，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再也不能在自己心里掀起波澜。

子都见大师兄还在盯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说什么。但他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可说的，便道：“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黎清点点头，道：“一切小心。”

计划定下的重要时间是黎明、黄昏和夜晚，这对子都每天上午去幽谷石洞帮忙没有太大影响。子都仍然每天上午去幽谷石洞，下午偶尔在是洞外的石台上弹琴练斧，从黄昏开始到计划好的几个重要地段游荡。为了吸引无影余孽前来对他攻击，子都没有佩戴断金剑，只带着破天斧，他假装是天羽宫的火工小童，到外面打柴，这事他做来驾轻就熟，十分熟练，根本就没有一点假装的样子，接连两天，他都能背回一大捆柴火，但是始终没有见到一点可疑的迹象。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知道一天不能将那魔头除掉，天羽宫中就有数十人处在危险之中。也许这两天那魔头正在消化从常虹身上吸来的内力，一旦完全吸收，他的功力便又深厚了一层，对天羽宫的威胁也就更大。所以子都每天早晚各到预定地段砍两次柴，有时还故意在砍柴的间隙舞动破天斧，将自己独创的斧法演练一遍，因为他知道大家都觉得他的斧法很幼稚，这样做更能给那魔头一个初入道小童印象，只是在练斧时他不敢真的运用自己的内力。

又是三天过去了，无影洞的魔头始终没有一点踪迹影兆，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按理来说，对于子都这样的人，无影魔头应当立刻下手才对，难道他在偷袭了常虹之后，知道天羽宫一定会全力搜剿，已经离开了落翮山，远遁躲祸去了？抑或自己这边的计策泄露了风声，或者是有什么破绽，被那余孽看破，因此没有上钩。

针对这种情况，几位大师兄在一起讨论了好几次，有的人认为这种办法明显已经行不通，应当再想别的办法。但是子都并没有放弃，仍然一早一晚一天两次到指定的地点去砍柴，他见大家劲头都不大，后来干脆也不去知会，自行出去。大家见子都不来通知，乐得少些麻烦，少受些罪，也都装作不知道，没有再去埋伏。他们心里都想，这种办法已经行不通了，子都还要一直这样坚持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再说凭子都现在的功力，即使受到那魔头的攻击，也完全可以应付。

这天下午，子都一个人早早离开天羽宫，在距离天羽宫最远的地段游荡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任何令人生疑的迹象，便从背后抽出破天斧，开始砍柴。砍够一会儿，觉得已经够一大捆，抬头看看，天色尚早，子都看这地方距离祖师殿不远，心想既然等不到那魔头，不如去祖师殿拜祭一番。

子都弯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柴，刚刚捡了一大抱，忽听身后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就像是小鸟掠过，他愕然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别的声音，也许真的是一只小鸟飞过。

子都抱着柴往放绳索的地方走去，刚走到绳索和柴堆跟前，忽听生后又是嘶的一声轻响，知道不妙，哗的抛落手里的柴，回手一斧向着身后发出响声的方向劈过去，同时回过头来。

他一眼看到那人的脸，不由一愣，赶紧将斧子停住。而对方也看清了他的面目，马上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互相对视。

原来从子都身后疾奔而来的人一袭白衣，面目姣好，正是他前几天新交的朋友薛英。

薛英看着子都，道：“原来是你，吓了我一大跳。”

子都放下斧子，道：“仁兄，你跑什么啊？”

薛英四下看了一下，手指着自己的身后道：“那边好像是一个老虎，我差点被那畜生发现，成了它的肚中餐。”在看到子都时，他的脸上本来有惊慌之色，说了这两句，他变得镇静下来。“我一路狂奔，慌不择路，一直跑到这里。听到前面有声音，还以为又是一个老虎，赶紧藏在树后，探头一看，原来是个打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贤弟。真是巧啊，哈哈哈。”

子都见薛英笑得十分勉强，显然还没有从惊慌中完全恢复过来，子都从没听说这山上还有老虎，不过也没人说过这里没有老虎，如果真的有老虎，那倒不可不查一下。他问道：“你真的遇到了老虎？”

薛英道：“那还有错？那畜生悄没声地来到我的身边，距离我只有不到五尺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腥臊。可能是它刚吃饱，看了我一会儿便离开了，我一路狂奔便到了这里。”

子都道：“在哪里？”

薛英回头指着身后的一个小山坡，道：“就在那边一个小树林里。”

那是祖师殿后面的一个小山坡，子都记得自己曾经对薛英说落翮山的风景时，曾经提到过祖师殿。问道：“你是去祖师殿？”

薛英愣了一下，道：“祖师殿？啊，是是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祖师殿，可是我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最后边找到了那个畜生。哈哈哈。”

子都道：“这么说你还没有见到祖师殿？我带你去看看吧？”

薛英道：“那敢情好。”他等了一下，回头看看，接着道：“要是再碰到那个畜生怎么办？”

子都摇了摇手中的斧头，道：“那就给它吃这个。”

薛英看看子都手中的斧子，道：“你在天羽宫干什么？砍柴？”

子都道：“是啊，我是厨房的火工道人。有时候也到前面偷偷学点功夫，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

薛英眼里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很快恢复常态。道：“天羽宫的人就是不简单，一个火工小童都能弹出那么美妙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