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走在前面,薛英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起走向一个山坡。山坡的那边就是祖师殿。
薛英道:“都是你害得我差点成了老虎的食物。”
子都道:“怎么是我?那老虎又不是我养的。”
薛英道:“说好了要当我的导游,谁知我连着去找了你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不得已只好自己随意转转,不想一下子就就碰到了那畜生,这还不是你害得?”
子都知道薛英是说笑话,就是自己跟他在一起,也不一定就不会碰到老虎。但是自己答应了人家却没有兑现诺言,这确实是自己的错,便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我正好有事。”
薛英道:“什么事这么忙?天羽宫的厨房里断了柴?”
子都笑了笑,道:“是啊,跟我一起砍柴的人突然生病了,所有的活儿都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原来两天砍一次,现在一天砍两次。”
薛英笑了笑道:“得的是什么病,不会是不治之症吧。”
子都道:“比不治之症还要糟,比死还要糟。”
薛英道:“什么病这么厉害?”
子都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他的内力突然消失,被人偷走,一点没剩。”
薛英停住脚步,看着子都,道:“什么?内力被人偷走?你开什么玩笑?内力怎么能被别人偷走?”
子都也停下来,对薛英道:“歘。他正在天羽宫外面转悠,突然听到后面一阵风吹来,接下来,歘,一个人从他的背后钻进了他的身体,直接穿透到了前面,化成一个虚淡的影子飞走了。然后,他的内力全部被盗走,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薛英脸上现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直愣愣地盯着子都,似乎马上就要转身逃走的样子。接着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子都道:“不是玩笑。就是歘的一下,透身而过,内力全部消失。”
薛英四下看了看,好像是怕周围有什么人像子都说的你那样,歘的给他来一下。他看着子都道:“能不能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子都道:“这不是玩笑,都是真的。刚才你向我跑过来的时候也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无影洞的魔头。你在我背后跑过来的时候,声音很轻,就像是一阵轻风,就像是常师兄所说的那样。他也是听到一整轻风,然后就是,歘”
薛英满脸惊异,连续后退两步,看着子都,完全失去了往日雍容高雅的气质。
子都看薛英吓成这种样子,道:“你也知道无影魔功?”
薛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道:“无影魔功?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子都道:“从没有听到过,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薛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你说得那么厉害,谁听了不害怕?”等了一下,他惴惴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子都道:“都是真的。”
薛英转头四下看了一下,又抬头看看天色,道:“算了,今天不去祖师殿了,改日再来。我还是早点下山吧。”
子都笑道:“不会那么巧,正好就遇上那余孽。”
薛英摇摇头,苦笑道:“祖师殿固然好看,但是性命更重要。”
两个人回到子都的柴堆那里,薛英便告辞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子都道:“你那位师兄看没看到那余孽的模样?”
子都摇摇头,道:“没有。他只看到一个虚淡的影子。”
薛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转身走了。
子都眼看着薛英远去的背影在小路的拐弯处消失,便又去收拾地上的枯柴,将柴捆绑好,四下望了一下。此时正是黄昏时刻,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的在茂密的树林之后。周围一片宁静。
子都背起柴捆往天羽宫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暗自发笑。没想到薛英听了无影魔头的事吓成了那个样子,就在不久前,他还跟自己侃侃而谈,说了李斯、陆机和嵇康三个人对待死亡的不同方式,说得多好啊。但是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薛英知识渊博,对事情分析得入情入理,但是刚听了无影余孽的故事立刻就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逃下山去。
到了天羽宫,碰到的人都用非常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子都对这样的眼光早就习惯了,所以也不以为意。他想,只要他坚持不懈地去做,只要那余孽还在落翮山,迟早他都会将那魔头抓住。
到了晚上,方岩来找他,对他说常虹现在好起来了,他开始说话,也能起床慢慢行走,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开始练功了。
子都听了也很高兴,跟着方岩跑到常虹的屋子里,和他谈了一会儿话,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屋里睡觉。
有过了几天,快到十五了,幽谷石洞里的温泉开始流出了滚烫的泉水,子都每天早上砍柴回来,连饭也顾不上吃,便急急赶到幽谷中,在那里帮助倩如主仆二人给那几百个残魂厉魄疗伤,从浸泡,到抹药,到领着他们出去沐浴着月光发散,忙得不可开交,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合眼,但是即使如此,他仍会抽出时间去砍两次柴。
这天他给残魂抹完药,很晚才回去,到了院子里,看到自己的屋里亮着灯,他推开门进去,一个人从床上站起来,是二师兄公冶良。
公冶良对子都道:“这两天在天羽宫周围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影,在好多地方留下了踪迹。看样子是那余孽又来了。”
子都听了一惊,随即心中竟然又有些喜悦。颤声问道:“真的?”
公冶良点点头,道:“是,有人看到那余孽总是出现在黄昏时刻。所以,我们想”
子都道:“我们再来一次。”
公冶良道:“是,明天下午在三个地方,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你要像以前一样去那个地方砍柴,如果在别的地方遇到那人,千万不要跟他动手,一定要把他引到埋伏圈,决不能再让他跑掉。”
子都道:“好,就是这样。”
公冶良道:“这余孽非常狡猾,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将他惊走,再要抓他比登天还难。听师父说,那余孽施展魔功偷袭常师弟的时候,选择了从背后偷袭,这说明他的魔功还没有练到高层,施展魔功时受不了外力抵抗。”
“这种魔功在攻击人的一刹那,先要将身上的所有衣服振脱,自身化为一片血影,然后从人的身体中穿透过去,到了身体的那一面,再从血影恢复人形。如果功夫不是很深,他所化成的血影就不够凝固,抗不了外力的攻击。这余孽既然选择从背后偷袭,而且除了吸走内力之外,并没有伤及常师弟的血髓,说明他的魔功还只是练到初级层次。所以,师弟一旦和那魔头撞上,一定要始终保持正面对着他,即使是后退的时候,也要倒着走,切不可背向他,给他可乘之机。明白吗?”
子都道:“明白。”
公冶良道:“你早点睡吧,养好了精神明天好做事。”走到门口,公冶良后回头嘱咐了一句,“此事非同小可,千万要小心。”
子都将门关上,吹灭了等,躺在床上,在心里想象着明天下午将会以什么方式碰到那魔头,自己又应该用什么方式应付。想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头绪也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翻转身睡了
第二天上午他早早赶到幽谷石洞,帮着倩如主仆二人忙活了大半天,从石洞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他急急赶回天羽宫,恰好方岩跑来找他,道:“王师弟,听说那余孽又出现了,是不是?”
子都道:“我听二师兄说是这样,到底真情如何我也不清楚。”
方岩道:“他们都说你就要去做诱饵。”
方岩说这话时,神色很是紧张,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子都。
子都也看着方岩,知道瞒他不过,便点点头。
方岩脸上现出惊慌之色,两手握着拳头,道:“师弟,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不要”
子都看方岩那种紧张的样子,心中甚是感激,毕竟在落翮山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不多,而方岩无疑是最关心自己的人。
他对着方岩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傻子。”
方岩却笑不出来,道:“你不是傻子谁是傻子?大家谁都知道这次面对的人是个邪恶的魔鬼,所以谁都不出头,即使被点了名,也找各种理由推脱掉,你倒好”
子都道:“那又怎么样?这事总得有人去做,如果都不去做,那接下来还得有人被害,那魔头迟早会找到你我,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掉,是不是?”
方岩道:“道理是不错,但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又不是你一个,做这件事的人却只有你自己。每次都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亏,自己早该长点记性,可是”
子都听他说话很着急,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我也不是光吃亏来着,我吃亏的时候,还得到了很多好处,这个你也是知道的。但你却没有说。”
方岩看着子都道:“我知道你在受罪的时候也得到了补偿,但这都是巧合。你不可能总这么运气,听我的话,做了这一次,以后不要再这样干了,行吗?”
子都知道不答应他,他还会继续纠缠下去,便便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方岩听非常高兴,道:“明天回来到厨房去找我,我给你留几样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