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石后闪出一个人

子都看着青衣女子穿过树林，走回到空地上那几个人身边。他们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不时有人向子都这边看着。随后便离开空地，钻进茂密的森林不见了。

子都看着地上的那条胳膊，愣了一会儿，弯腰将它拾起来，往落翮山走去。一路上，子都一直在回想着青衣女子刚才说的话。

青衣女子说的她的小师妹听说了自己的事，就会主动来找自己，这个小姑娘当真骄傲得紧，难道只许她功夫高，不允许别人功夫高？天下之大，聪明的人所在皆有，谁能保证自己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另外还有秉性，毅力，还有运气哩。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的功夫很高，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无人能比，突然听说在别处还有一个人，跟自己难分上下，便是自己，也很想见识一下那人的功夫，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极力在自己的脑子里想象着那个女子的模样，但是想来想去，都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于是作罢，不再去想这件事，管她是什么样子，见了面自然知道。

他又想到了青衣女子所说的镇天旗，据说跟自己的破天斧同样是魔教的五大神器之一，却不知道几把小旗子能做什么，天梯山的道士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连着好几次来这里寻找？她说好像是一个女子在练那旗子，就在落翮山附近。

子都想，这下落翮山可热闹了，先是来了无影洞的吸血魔头血影，连续害了三个弟子，好在被自己劈了一斧子，掉了一条手臂，听青衣女子说，血影不死也是重伤，一年之内不会有他的消息了。即使他再回来，只剩下一条左臂，恐怕就不会再有往日的威风了。

想到残废这个词，子都又想起青衣女子说这里出现了很多魔教的残魂。残魂女子镇天旗。子都脑子里闪现着这几个词，忽然心里一惊，停住脚步。

倩姐，她说的是倩姐。

不错，除了镇天旗之外，所有的消息都指向倩姐。倩姐就隐藏在落翮山中，收藏了二三百个残魂，并且在每个月的十五前后五六天时间里，每天子夜时分都要带着那些残魂厉魄到外面去行散，所以免不了会被人看到。

这些人这样急于要找到倩姐，恐怕不会是什么善意，虽然不知道倩姐是不是魔教的人，但是她所持有的镇天旗，是魔教的五大神器之一，她所治疗的人是魔教的残魂厉魄。而天梯山、云姥山和雷泽谷、神婴洞这几个大小派别，在天神和地魔的争斗之中，都是坚决站在天神一边，并且每次争斗中都会带领本门弟子积极参与的。

魔教现在是彻底式微了，再也不复当年的微风，落神坊早已成了游魂野狐聚散之地，不仅地煞魔君久无音讯，五大大护法也星散各地，再无踪迹，原先那些再炼魂谷中作威作福的一众魔头全都隐身再边缘地带，韬光养晦，不敢抛投路面，偶有耐不住寂寞，故态复萌的，不用天神下凡，单单是天梯山和云姥山这些人间的大门派中的弟子就可以对付得了。

难道倩姐和萍儿也是从炼魂谷中逃难出来，隐藏在这里的？要不然她们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出处讳莫如深呢？想到这里，子都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倒不是因为她们可能是魔教的人而感到不安，在子都心里，地魔和天神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些十分遥远的事物。比较起来，还是魔教更加亲切一些。因为他最初的一些经历，因为展如对他的培养之恩。

他觉得不妥的地方，是倩姐的安危，她的行迹已经暴露，那些人虽然不敢公然再到落翮山上搜索，但是他们就在落翮山旁边安营扎寨，每天在落翮山周围游荡，而倩姐为那些残魂疗伤也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又不能不出去行散，迟早会和对方撞上的。对方人多势众，倩姐只有一个侍女萍儿，另外，还有二三百个正在密谋叛乱的残魂。

子都觉得最好还是马上赶回落翮山幽谷石洞，把这件事告诉倩姐，让她赶紧想个办法，早作准备。想到这里，子都脚下加力，展开轻功，向山顶驰去。

不一会儿，子都来到峰顶，忽然从石后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子都大吃一惊，身子奔得正快，一下子未能停住，照着那人撞了过去，赶紧斜着身子向一边窜过去，闪过了那人，停住脚步，转头看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因为连续上了血影的当，子都对初遇的人颇有戒心，所以眼前人影一闪，他顾不得去看对方的相貌，先举掌当胸，做好防护再说，等他看清前面那人时，才觉得自己这种全神戒备的样子十分可笑。

原来从石后闪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急急赶去见面的倩如。

子都讪讪道：“倩姐，原来是你。”

倩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仍然向着子都跑来的方向看去，神情好像十分紧张，子都见倩姐举止神情奇怪，便也向身后看去，心想，难道有人偷偷跟在自己身后，自己没有发觉。

只见山下的树林里静荡荡的，并没有看到人影，偶尔有山鸟在看不到的地方婉转鸣叫，衬得森林更加寂静。

子都回头看看倩如，露出询问的神情。倩如这时也回转头来，招呼子都回到石头后面，问道：“追上那魔头了吗？”

子都道：“追上了。”随即又觉不对，补充道：“本来追不上，但是有人拦住了他，所以追上了。”

倩如道：“怎么样？除掉他了吗？”

子都道：“没有，我砍了他一斧子，被他用化血分身之术血遁逃走了。”说这话举起了手中的那条手臂，现在已经完全僵硬了。

倩如早就看到了子都手里的手臂，但是因为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所以没有问及，这时才道：“这是他丢下的手臂？”

子都道：“是。”随即便把事情的经过向倩如说了一遍。

倩如听子都讲述事情的经过，不时探头向山下看看，心不在焉的应上两声，等重阳讲完了，她沉思了一会儿，道：“不管那魔头生死如何，他都不敢再回落翮山，即使他现在完好无损地回来，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倒可无虑。”停了一下，她接着道：“倒是那些拦住血影的人不可不防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子都道：“他们不是一个派别的，有天梯山的人，云姥山的人，还有雷泽谷和神婴洞的人，”子都一面说，一面观察者倩如的面色，只见她越听面色越凝重，“他们说正是来找这个吸血魔头的，另外他们还问我见没见过一种旗帜”

倩如惊道：“旗帜？什么旗帜？你怎么说的？”声音里透着惶恐。

子都道：“他们找的是一种三角旗，一共有五个，叫作镇天旗，说是魔教的五大神器之一。我没有见过，所以没说什么。”

倩如点点头道：“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子都道：“他们还说有人看到有一个女子在落翮山周围祭炼这种镇天旗，另外还有人看到有游魂在这一点出没，他们主要是在找这个女子和游魂。”

倩如听了，不禁急道：“果然找上来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来回转圈。

子都看着倩如来回地走，替她担忧的同时，又觉得很好笑。他觉得倩如姐姐真的很单纯，她不知道怎么隐瞒自己的心事，有什么感受，立刻便完全表现出来了。而且看上去她不是个有心计谋略的人，自己觉得事情不妙，急急忙忙赶回去向倩姐报告，想让她想办法对付。现在消息是送到了，办法恐怕很难产哩。

子都道：“倩姐，你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子，是吧？”

倩如愕然止步，抬头看着子都，满脸惊讶，不承认也不否认。

子都在心里笑个不止，她的言行神情在在表明她就是那些人所要找的女子，但她还是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对子都点明她的身份感到惊讶。子都道：“我想了想，他们所说的应该是倩姐你，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往回赶，想要早点给你送个信，让你提防着点。”

倩如瞪眼看着子都，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道：“你猜得不错，他们是在找我。”

子都道：“他们现在住在南边不远处的麒麟山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倩姐，你打算怎么办？”

倩如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来得这么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子都道：“其实事情并不突然，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他们追击无影余孽，来到落翮山天羽宫，就曾经提到过镇天旗这个名字。”

倩如愕然，道：“那么早就知道了？”

子都道：“倩姐这几天最好先不要从石洞里出来，先让我在周围探探风声，等到风声不那么紧了，出来办事。”

倩如想了想，道：“这里面有很多难处，只怕完全不出去是办不到的，我尽可能减少外出吧，那就有劳兄弟了。”

子都道：“此地不可久留，还是早点回去为是。”说完，两个人匆匆赶回落翮山，走进了幽谷石洞，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