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封闭在黑暗的石棺中

子都在脑子渐渐清醒之后，才回想起之前的经历，自己被墨蜂剑上飞出的黑点打中，失去了自制，从空中向飞来石裂开的空穴中掉落，人尚在空中，便失去了知觉。

这样看来，他应当是在石穴中才对，但是石穴中不该是这么黑暗，这种感觉更像是被关押在密不透风的牢房里。他想，可能是自己在昏迷落地之后，被不害抓住，带到了这里关押起来。

既然自己被他带走关押，那个石匣当然也被他劫走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住他，飞来石中的藏宝还是被他抢走了。

他伸手向旁边摸去，结果摸到一面凉冰冰的石壁，再伸另外一只手，摸到了同样的一面凉冰冰的石壁。他感到奇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牢房，怎么这么狭窄。他想伸腿探探那一头的情形，但是两条腿现在还没有什么知觉。他想伸手向上摸一下，看看上面有多高，但是刚才那两下动作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力量，手臂只抬起不到一尺高便又掉落下来。

他躺着不动，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抬起手臂，伸到上面，果然在上面一尺多高的地方摸到了凉冰冰的石壁。他的手臂软弱无力地落下来，再也抬不起来，但是他还是费力的用手去摸旁边的石壁，石壁坚硬，光滑，冰凉。他一边感受，一边想象着自己周围的环境，等他他根据自己手指触摸的感觉，想象出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时，他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我是被关在一个石头做的棺材里。

一想到这点，子都一下子感到胸中憋闷难受，似乎气都喘不过来，就好像自己是被埋到了地底下。他从小害怕棺材，村里死了人放进棺材里之后，并不会马上就埋进土里，还会在那家的院子里放上两天，一开始是白木的，然后会被涂上深红色，不知道是白木头的味道，还是油漆，或者是私人尸体的味道，总之，那种腐朽的味道向着子都传达了一种死亡的信息。

子都不止一次地想象着私人躺在棺材里被埋到地底下的情形，他还不止一次地想象着万一死人被埋到地底下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又复活了过来，那时候在他在棺材里，完全被黑暗和寂静包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生被重新闷死，饿死，甚至是被吓死，那种滋味真是人世间最最恐怖的事情。

现在，子都所处的环境正是过去他想象出来的环境，而他自己则正是那个死后复活的僵尸。他越想越害怕，身不由己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充满了恐惧的颤抖的声音，这种声音并没有给他带来信心和胆量，相反的，他听到了自己发抖的声音，心中的恐慌更加厉害。

他住口不敢再喊，静静地带着，一点一点平静着自己的心情，等到他真的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时，一阵非常慵懒的倦意袭来，很快便昏昏欲睡。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嗜睡，自从在九婴洞里吃了那颗小小的鲜果之后，子都总是精神饱满，很少有困的感觉，即使连续四五天不眨眼，他也不觉得有一点疲倦。可是现在，醒过来不一会儿，他便感觉疲惫，困倦。

他想，我一定是被人下了什么药，或者，从不害的那把剑上发出的那些黑点，很可能就是跟墨蜂一样的毒虫，自己就是被那些墨蜂扎上中毒的。这让自己变得虚弱无力，浑身疼痛，并且异常嗜睡。

倦意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子都的脑子又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他竭力振作精神，想要阻止自己再次睡去，但是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眼睛闭着的时间变多，睁开的时间少。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睡着，不要睡着，但是他明白自己满上就会重新睡着。

他用听到了那种细微的嘶嘶声，心里想，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每次自己将要睡着的时候就会听到它。这个问题刚刚提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子都便沉沉睡去，在他从清醒坠入昏迷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就像是水滴落进小水坑里发出的响声。随即便完全坠入了梦乡。

子都在昏沉沉的梦中，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这阵乐声似曾相识，但是却又说不清楚，这时他忽然醒来，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灰蒙蒙的光线中，似乎有好多的蝴蝶在翩翩飞舞，那些蝴蝶就像是一片片的火焰，但却是一些将要熄灭的火焰，发出暗红的光亮，这些火蝴蝶从子都脚下那边飞过来，速度很慢，飘动的路线也不固定，光线却是越来越弱，当它们飞到子都的脸前时，已经暗淡得看不甚分明，接着便完全溶入灰蒙蒙的光线之中。

乐声渐渐地变得遥远，渐远渐弱，最终完全消失，四种恢复了寂静，而就在乐声消失的同时，那些从脚下飞过来的火焰一样的蝴蝶也不再出现，一点点虚弱的光线也完全没有了。

四周重新陷入铁一样的黑暗之中。

这下子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光亮和乐声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境，这下给子都带来了极大的希望，有光亮有音乐，那就一定有缝隙，说不定还会有人的存在。

子都心中一激动，翻身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坐起来的力量。他又惊又喜，双手据地，弓腰向上站起来，没想到刚起了一半，砰的一声，脑袋正碰在上面的石头上。这一下将他碰得疼入骨髓，一下子又跌坐在下面，只疼得他两眼不停地往外冒金星，耳朵里面嗡嗡直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靠在旁边的石壁上面，伸手在两边乱摸，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一点缝隙。等了一会儿，他不死心，重新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摸了一个遍，连身体下面都摸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手掌摸到的地方坚硬，光滑，冰凉。

子都的心也慢慢变得跟手下的石壁一样冰凉。他彻底绝望了，这不仅是一个棺材一样的石穴，而且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石穴。

子都靠在石壁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在怦怦作响，同时，还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心跳声中嘶嘶作响，他觉得很是奇怪，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一摸，碰到了一个又硬又圆的东西，干净掏出来，托在手掌上面一看，是一个发着暗红色光亮的圆球，正是那颗九婴珠。

只是九婴珠现在发出的光线非常的暗淡，红通通的照不到一尺远的地方，跟往日明亮剔透的样子迥然不同，就像是为人吸过毒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他看着手中的珠子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个中缘由。他侧耳静听，刚才夹杂在心跳声中的那个细微的嘶嘶声果然没有了，这越加证明了他的猜测不错。

原来子都每次在沉睡之前听到的那种嘶嘶声，正是九婴珠发出来的。子都帮助倩如为幽谷石洞的游魂拔除体内毒素，这颗九婴珠一直放在他的胸前。子都在落翮山极顶飞来石上跟天梯山小道士不害相斗，最后不害使出绝招，将墨蜂剑中隐藏的毒质逼了出来，纷纷飞向子都，子都正在全力保护那个石匣，无法防护，结果被那些墨蜂一样涌来的毒弹打中，那些毒质立刻深入子都体内，使子都昏死过去。

这种墨蜂虽然没有九婴那样毒恶，但也是秉天地之戾气而生，他身上的毒质更是超过响尾蛇千百倍，普通人只要稍微沾上一点点，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更不用说连续被打中二十多弹。如果不是子都吃过那颗仙果香云丹碧橘，即使他现在功力深厚，超出一般人很多倍，也很难承受得了，不死，恐怕也会落个残废，即使他能保得住生命，在这完全封闭的石穴中，他也难逃死亡的结局。

墨蜂毒已经侵入体内，传遍了他的全身，本来他至少还要用两三倍长的时间才能够苏醒，那样他身体的某些部分就有可能坏死而落下残废，幸好他的胸前藏着这颗九婴珠，在他会迷不醒的时候，九婴珠子都为他拔出体内的墨蜂毒，使他能够早日醒来。刚刚醒来时，因为身体极端虚弱，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他第一次醒来之后，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第二次在醒来时，子都体内的毒素便又被九婴珠拔出了一部分，清醒的时间便长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一些，可以伸出手去四周摸索。而且后来第三次，第四次醒来，一次比一次状态好。这些，当然都是拜九婴珠自动为他吸毒所赐。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将要入睡，心神宁静时，就听见那种细微的嘶嘶声的原因。

子都刚才站起来时用力过猛，所以引起体内一阵疼痛，这阵疼痛随着时间的过去在慢慢减弱，但还是让一般人难于忍受。子都心想，最好还是先祛除掉自己的体内毒素，等自己身体痊愈，功力恢复之后，再想办法打开石棺，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将九婴珠拿到胸前，贴着胸口的皮肤微微转动，随着九婴珠的转动，那种嘶嘶的声音又想起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素正在被一丝丝地拔出来，慢慢地，那颗九婴珠开始变得更加暗淡了。看着更加暗淡的九婴珠，子都心中一动，停下了转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