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袪毒疗伤

离开了天羽宫，子都走上了东边的岭脊，回头再看时，原来一直高大雄伟的天羽宫，现在看上去是如此低矮，渺小，在凛冽的寒风刺眼的阳光中，似乎不停地颤抖着。

子都心想，幽谷已经成了那种模样，外人一定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去了，主峰极顶也不能再回去了，听方岩说天梯山的人还经常到那里去，现在自己还不能跟他们见面，必须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体内的墨蜂毒祛除。有鉴于此，苗岭最好还是等自己身体恢复以后再去，但愿能赶上落翮山和天梯山的下一战。

子都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于是便快步向那里走去。到了那里抬头一看，只见一面高耸的崖壁向里面凹进去，崖面光滑平整，他不由得想起了在石棺中看到的情形，师祖以一人之力带动整个大衍七星阵快速旋转，硬生生将坚硬的崖壁给镟成了这个模样。他对师祖的武功和机智充满了崇敬之情。

子都来到崖壁对面的那个大石头下面，飞身跃到上面，立刻感到阳光刺眼，同时又感到灼热刺肤。这是阳光照到对面的崖壁上，集中反射到了这里。子都记得当初自己带着那些魔教游魂，到这里来利用崖壁集中反射的月光，洗去附着在游魂内丹上的毒素。可惜自己没有内丹，不然可以依葫芦画瓢，尽快将墨蜂毒除去，相信阳光应当比月光更加有效果。

不过他有九婴珠，他它的作用跟内丹基本上是一样的。他不知道那些游魂之所以在晚上用月光洗浴内丹，而不是在白天利用更加明亮的太阳，一方面固然是不敢在白天公然露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太阳光太过强烈，一旦聚焦在一点，就会把内丹灼伤，严重的当场就会要了性命。幸好子都现在没有练成内丹，不然他一定会模仿那些游魂将体内的毒素附着在内丹上面，然后将内丹吐出体外，利用崖壁聚焦的阳光去洗濯，按照他现在的内力修为，一定会受到严重伤害。

子都端坐在石头顶上，拿出九婴珠在自己的腹部气海穴慢慢旋转，等到九婴珠完全变黑，便停下来，用内力将推到头顶三丈高的地方。那天晚上，那些游魂将内丹升到空中两张高的地方，这时天阳的高度更小，因而从崖壁处反射的光线便更高一些，直到三丈高的地方才被一股强烈刺眼的光芒所笼罩。子都刚要学着游魂那样，将九婴珠旋转起来，让它的各个部分都受到阳光的沐浴，却见九婴珠上忽然冒起了一阵轻烟，倏地恢复了本来面目，光华四射，璀璨夺目。

子都记得那些游魂的内丹要用月光洗浴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好，没想到九婴珠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去了所有的毒素，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想，照这样的速度，说不定用不了三天，九婴珠就可以将体内的毒素全部拔出来。

子都伸手将九婴珠收回来，没想到这时的九婴珠在聚焦的阳光点上被烤得像火炭一样烫，差点就灼伤了子都手。九婴珠刚刚入手，子都就觉得像是一块火炭，他下意识地一缩手，九婴珠便跌落在身旁的积雪上面，嗞嗞一阵轻响，一尺多厚的积雪立刻向下塌陷，很快便融化出一大片空地，露出了下面的岩石，同时向上冒出一股白气。

子都没有想到九婴珠在上面的阳光中呆的时间只是呼吸之间，没想到会变得如此高温灼热，转头看自己右手手掌时，手心红通通的，仍然感到灼热刺痛，只怕已经被烧伤了。他把手掌反过来放在积雪上，凉冰冰的积雪，让子都感到很是舒服，他心中暗惊，这么烫只怕九婴珠已经被烫坏了，再看那个九婴珠时，却见它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光华暗蕴，不再是刚才光彩四射的样子，看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再看被九婴珠消融积雪，显露出的那片岩石，原来雪水四流湿漉漉的岩石已经完全变得干燥。

他小心翼翼地将九婴珠拿起来，九婴珠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常态，温乎乎的，既不烫手，也不冰凉。他把九婴珠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损伤，这才稍稍放心，他把九婴珠放在腹部重新转动，感觉它还能从体内吸毒，便立刻停了下来，他不敢再用阳光洗浴九婴珠，害怕将九婴珠烫坏了，便将珠子收起来。心想，还是等到晚上用月光洗浴比较安全。

天刚过午，距离天黑还早，子都便开始按照在石棺中使用的方法，运功去毒。他先将包裹在气海穴中的那个毒雀蛋分出一小点，研成碎末，然后用内力将它慢慢输送到两个手掌的掌心，这里没有水，他将手掌伸进积雪中，运功将积雪化成水，吸进掌心，然后再排出来，只见两只手掌插入的地方，洁白的积雪慢慢消融，变黑，最后化成了两片黑黝黝水洼。

子都看了很高兴，知道这个办法很凑效，于是便换了个地方，重新施为，连续做了三次之后，子都已经对这种方法掌握的驾轻就熟，做起来比较轻松流畅，这下，子都不但掌握了一种去毒的方法，也在去毒的过程中慢慢增强着自己的内力。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暗得很快，不一会儿四周便陷入黑暗之中，夜风已起，十分强劲，四周传来海涛一般的松声，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子都虽然不惧怕寒冷，但是北风从崖壁上卷起很多大小的散碎雪块，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这些雪被太阳融化成水，然后又冻结成冰，虽然是很小的一些碎块，但是非常坚硬，打在脸上，很不舒服。

子都见坐在这里根本无法再练功除毒，便站起来，飞身跃下石台，向着背风一面的崖壁走去，到了崖壁底下，看到地上满是碎石，没有一个平整一点的地方打坐，抬头向上看时，却见崖壁的半腰上有一个突出的岩石，心想，到那上面静坐倒也不错，既可以避免大风的侵扰，又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当下脚底用力，飞身向上升起。

到了上面一看，果然是一面非常平整的岩石，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崖壁上面还有一个小洞，走过去一看，石洞不大，只有一丈多深，石洞的出口上方向外突出，就像是一个长长的房檐，恰好可以挡住雨雪，因为洞前是一个小小的岩石平台，遮住了下面往上看的目光，所以下面的人看不到这个石洞。从各方面看，这里都是一个天然练功的好地方。

子都举着九婴珠走进洞中一看，里面相当干净，便在里面坐了下来。他想，现在距离午夜还早，不如在这段时间里把呗叶天书上的蝌蚪文字和运功人像复习一遍，省得忘了。

他端正坐好，平静了心态，便开始回忆重复天书内容，在他重复的时候，那些蝌蚪文字和内功运行路线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不管他懂还是不懂，每过一段，他的体内都会有相应的反应，自己并不能控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好是坏，会不会出现内力不能控制，走火入魔的状况，但是他制止不了这种情形的出现，又不能因此停下复习。他知道师祖已经飞升，世间恐怕没有人可以指导自己修炼天书功夫，只能靠自己体验领悟，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因此停止不练。

子都小心翼翼地默记着天书的内容尽力不去干扰体内自然产生的内力，任由它们自生自灭，自由流转，只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对天书的默记上。这一来正合了那种自然而然，不动心机的至高修真秘诀，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在练功中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子都默记了一遍天书内容，等着体内产生的内力慢慢消失在众多的毛细血孔中，这才站起来走出石洞，只见繁星满天，夜色茫茫，月亮还没有出来。不知道现在是上旬、中旬还是下旬，到底有没有月亮出来，所以子都只是坐在洞外的岩石上面等待着。

夜风已经小了许多，子都看看天上北斗星的位置，断定这时应当已经过了午夜了，看来月亮不会出来了，即使出来，恐怕也只是一角残月，那点月光根本不足以洗浴九婴珠上的毒素。

四周一片安静，松涛之声变得轻微而遥远。子都的心里却是心潮起伏，久久难于平静。在飞来石的石棺里面被封闭了两个半月之后，他再次回到人间，简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黑暗和寂静中待了太长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进入石棺之前，落翮山还是一片兴旺，蒸蒸日上，他们打败了强大的大师伯和三师叔，第一次入主天羽宫，接着驱逐了高傲不可一世的天梯山弟子，又将狡猾凶恶的无影余孽打得狼狈逃窜，还留下了他的一只手臂。

但是仅仅是两个半月，当子都再次从飞来石中出来时，风景依旧，但是已经换了人间，落翮山的八面威风已经荡然无存，一去不复返了。死伤了好多弟子，更被人直捣老巢，连自己的大本营天羽宫都不敢待，竟然要躲到外面的山上，找个偏僻的洞穴隐藏起来，这让他感到非常非常的羞愧。无论如何，他要将这个面子挣回来，尤其是当他面对的是天梯山的时候，这种欲望就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