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姥山的女子本来没有被师父云姥仙姬允许下山,她看着师姐们一次又一次出外,心里很是羡慕,但是她一向很有城府,而且从来不强求什么,所以虽然心里很是羡慕,很想跟着下山,但是关于这方面却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
子都的事情都是她听师姐们说的,一开始她也就是随便听听而已,她对这些她们津津乐道的所谓英雄壮举并没有太在意,而且其中的某些事情让她觉得很是可笑。但是当她听说子都因为失恋而变成了行尸走肉,她忽然开始对这个傻小子感兴趣了。
对于她来说,那些所谓的英雄传奇根本算不了什么,而被大家当作笑话谈论的失恋之事却深深触动了她的心。她对爱情两个字并没有特殊的感受,而她生活的环境也不允许她有这样的感受。云姥山上全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而且这些女子将来也都不能与人相爱结婚,云姥山的功夫必须始终如一地保持童真,这样才能最终有所成就。所以云姥仙姬一向不允许门下弟子随便下山,即使下山也会在事前严厉告诫,不允许随便跟别派男子交往。
爱情两个字在云姥山上是禁词,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而甜美声音的女子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根本就是一点不懂。但是子都的执着让她感到惊奇,她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的人,虽然大家是把这件事当作笑话来说的。从这时开始,她开始留心有关子都的言论,因为在云姥山上除了练功,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后来,她听到了子都斧劈血影,大战不害的事情,尤其是子都跟不害的那场争斗,她听了之后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有这样的身手,能够跟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不害斗成平手,毫不落下风。这样的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所以这次她主动向师父提出要到落翮山来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向师父提出要下山的话,仙姬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这是她最小的弟子,也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本来想等她艺业大成的时候才放她出山,也就是说当她差不多天下无敌的时候再说,但是转念一想,经验全是从历练中得来的,自己当年不是一直在江湖间摸爬滚打了好多年吗?为什么要把最优秀的弟子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呢?权衡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临行前,当然少不了许多嘱咐的话。
小弟子下山之后,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山川美景,心中很是兴奋,但是她是一个自制力非常强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别的事情影响到自己,所以景色虽美,她却没有怎么去欣赏。
到了麒麟山之后的第二天便听说子都已经从飞来石中出来,并且带走了藏在石中的那个石匣。大家对此非常在意,所有的人都在全力追剿,尤其是天梯山的人,但是连续几天下来,大家一无所获。那个不害不分白天黑夜,时时刻刻在落翮山上转悠。
云姥山的小弟子知道他们的心意,他们这样做目的并不在子都的身上,而是在飞来石里面的那个石匣上。大家谁都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们都猜测那里面的所谓秘笈。云姥山的小弟子当然也想看看人人想要得到的所谓秘笈是什么,但是相比较而言,她更在意的是人,是那个让她急急忙忙离开云姥山的人。
她偶然一次在树林中听到有人弹琴,琴音很悦耳,但是这人似乎刚刚开始学弹,听上去很是笨拙,她很好奇,掩身过去一看,原来是天梯山小道士不害,心想,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风雅起来?躲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学琴。当时她也没有在意便离开了,但是后来她无意中听别人说起落翮山弟子丢掉了天琴山的宝贝奔雷琴,而且还死了两名弟子,立刻便意识到不还手里的琴一定是奔雷琴。
那一定是奔雷琴,并且动手劫琴杀人的一定就是那个小道士不害。如果不是这样,不害没必要躲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去弹,再说学琴是很风雅的事情,为什么要躲着人呢?那琴音听起来犹如珍珠玉盘,间关莺语,十分悦耳,绝非一般的琴可比。
明白了这一点,云姥山小弟子对不害的为人更加鄙夷,深以与他为伍感到羞耻。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个奇妙的主意,据说这个奔雷琴是属于子都的,是他借个师兄练功用的,不知道他是从天琴山偷来的还是借来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从飞来石中出来之后一定会追查奔雷琴的下落。不仅仅是因为琴,更是为了被暗害的两条人命。如果自己将这具奔雷琴借到手,那个王子都很快就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就可以解决自己心中的疑团他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英雄,还是一个浪得虚名的无良浪子。
云姥山小弟子知道不害既然行事如此隐秘,一定不愿意别人知道奔雷琴在他的手里,如果明着去借,他一定会矢口否认。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不害,等到晚上看到不害从外面背着蓝花布包回来,她赶到前面,藏在一棵树后,等不害走来时,她突然冲过去,从不害身边飞过,小指一勾,已经将负在不害背上的蓝花布包裹掀开,露出了里面的奔雷琴。
她冲过去以后,又回来,假装刚刚看出是不害,道:“原来是师兄,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锦鸡,尾巴特别长,刚刚在那边看见的,追到这里边不见了。”
不害见是云姥山的小弟子,名字叫做玉女练霓裳。他知道这名小自己四五岁的女子跟自己齐名,素有金童玉女之称,他早就想见识一下玉女的身手,但是这个小姑娘竟然冷冰冰的,对人待理不理,甚是高傲,好几次想要找个理由去接近她,都被她借故离开,根本不给一点面子。另外,她的脸上总是罩着一面轻纱,看不清她的面目。这一点可以说相当的傲慢无礼,如果说在外人面前这样做还可以理解,在自己人面前还戴着面纱,这是对大家的大不敬。
不害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练霓裳,因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姥山,不害曾经跟着师祖到过云姥山两次,并没有见到练霓裳。这让不害总是念念不忘,他心里想的跟练霓裳的一样,他一直在找个机会要跟这个跟自己齐名的人一较高低。但是等到他前几天终于见到了练霓裳之后,一个更加急迫的想法催促着他。他要掀掉练霓裳的面纱,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现在这个女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单看他刚才的那一手轻身功夫,虽然非常了得,但是自己吃了一惊,更主要是因为她出现得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动静征兆,可能是自己当时正在思考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想想,凭自己的本领,一个人追赶锦鸡从远处跑来,怎么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即使是自己在集中精力思考事情也不可能一点也感觉不到。这种自大让被练霓裳耍得团团转,却一点都不觉。
他见练霓裳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形稍稍有些单薄,似乎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已经是楚楚动人了。夜风吹来,掀起她白色的衣袂,一袭罗衣如水一般地轻轻摆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害看了之后,心中忽然起了一阵波动,竟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要伸手去掀开那面轻纱。他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干咳了两声道:“师妹,原来是你。”激动之余,忘了回答练霓裳的问题。
练霓裳道:“师兄,这么晚到哪里去了?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不害听着那犹如黄莺婉转般的声音,心中又是一阵激动,竟然有些不忍心编瞎话欺骗她,但是又不得不编瞎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彻底打消了编造理由的念头。因为他看到背上的蓝花包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松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奔雷琴。不得已,他只好实话实说,道:“是一把琴。”
练霓裳道:“琴。你晚上出去练琴?”声音里透着惊喜。
不还心里有些得意,原来她这么喜欢琴。当下振作精神,点点头,道:“是,我去后山练了一会儿琴。”
练霓裳道:“练琴是个很好的事情,干吗要跑到后山去练?”
不害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对琴道一点不懂,刚刚开始学弹,弹得很是难听,所以所以怕被别人笑话。”
练霓裳道:“真是奇怪,想学琴,害怕被别人听了笑话。”
不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只是编出来的理由,但是他还是感到羞愧难言,他一向是很镇定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总是不能将心情平静下来。
练霓裳道:“我也很喜欢弹琴,不过跟你一样,也弹得不好。”
不害道:“怎么也比我弹得好吧?不如你来教我吧。”他的嘴里忽然蹦出这一句话,心里竟然砰砰直跳,眼睁睁看着练霓裳,唯恐她的嘴里说出一个不字来。
练霓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轻笑一声,道:“好啊,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弹过此道,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弹出去调来。”
不害赶紧道:“你先把我的琴拿去练练,等练好了再教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