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玉斧拉出一道白影

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互相对视，相对于蒙面女子练霓裳，子都跟倩如所处的位置无意中恰好构成掎角之势，这对她来说相当不利，但是她一动不动，看起来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子都在跟蒙面女子谈话时已经暗自运行体内的真力，此时双方没有谈成，他便将真力运到体外，凝结成把斧头，这把斧头洁白光滑，悬在他的胸前，微微转动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将这把气斧凝成一个无形气斧，出其不意地偷袭蒙面女子，说不定能够成功击败她，但是他只是想想而已，没有这样做。虽然他知道面前这个蒙面女子功夫出奇的高，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偷袭也许是最好最合适的办法，但是他还是放弃了。

有形的白玉斧在胸前微微转动，而斧上闪烁的光亮慢慢增强，表明它上面凝聚的内力越来越强。蒙面女子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这把斧头，如果要动手，她当然是越早动手越好，在白玉斧没有完全凝聚成形之前，或者是在它刚刚成形还没有凝固之时，出手就可以将之击散，它要想再次凝聚成形需要一些时间，而蒙面女子是不会给它这个时间的。

白玉斧已经停止转动，外形看上去非常像一把真实的雕琢玉斧，这说明它已经到了所能凝聚的内力的最高限度。

蒙面女子道：“能够将落翮山的无形气剑炼成有形的斧子，你的功力远远超出了那个陈云栖。怎么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子都斜眼看了一下倩如，倩如微微点头，子都心念一动，白玉斧拉出一道白影，向蒙面女子飞去，自上而下倏地向前劈去。

玉斧激起的劲风将蒙面女子的白衣服吹得向后飘去，显露出她的窈窕身材，但是她脸上的面纱一点都没有飘动。她仍然没有动，甚至都没有抬头向上看一下。白玉斧紧挨着她的肩膀劈下。

子都收回气斧，为对方表现出的判断力和镇定心态让他十分佩服。气斧停在两人中间，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进攻。

只听蒙面女子道：“要打就打出一个样子来，不要这样婆婆妈妈，虚情假意。你要是觉得这样可以应付了事，那就错了。你应该全力以赴，不然”她一指倩如，“那她可就要多受些罪了。”

子都道：“我要是已经使出全力，你却一定要这样说”

蒙面女子打断他道：“这个我验得出来，你只要使出全力就可以。”

子都不再犹豫，两眼一看两人之间的白玉斧，白玉斧一转，重新向蒙面女子飞去，呼的向她的肩臂劈落。到了现在，子都仍然不清楚这个蒙面女子的身份和真实意图，所以不愿意伤她。

眼看白玉斧飞到，蒙面女子不慌不忙，一举手，将猛劈下来的白玉斧架住，道：“这还像个样子。不过还得加把劲啊。”

子都大为惊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用空手架住自己的气斧。虽说自己的气斧并没有用到十分的功力，但是单单是能将内力在体外凝聚成形，已经是非常强大，犀利无比，寻常的兵器都不堪一击，大师伯门下的陈云栖师兄凭着这一招，在重阳试剑会上威风凛凛，所向披靡，而那时他的气斧仍是无形的，尚做不到有形，比起自己现在的这把气斧应当说颇有不如。而这个蒙面女子竟然单凭空手就接住了自己的玉斧，这份功力和魄力不能不让子都感到震惊。

玉斧向后一翻，退回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子都双掌一合，然后向外徐徐分开，随着他的双手分开，那把玉斧由一把变成了两把，接着三把，四把，不停地增加，最后变成了十把玉斧，而且有一把变成十把之后，十把玉斧跟先前的那一把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以一化多而暗淡了光泽，削弱了力度。

十把玉斧左右一分，将蒙面女子围在中间。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道：“怎么，要变戏法吗？年纪不小了，还要玩这种玩意？”

子都不相信她真的能对付得了这一招。十把斧子分从周围十个不同角度同时进攻，且看她她有什么办法能够兼顾？他心中这么一想，当即不听蒙面女子的话，开始驱动玉斧。那十把玉斧开始围着女子慢慢旋转，以便在发动进攻时扰乱她的心神。

蒙面女子并没有转头看向那些玉斧，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天梯山的弟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天梯山的冲和剑法中的一招，叫作万剑归宗，对不对？”

子都不言语，心下想，你们云姥山和天梯山沆瀣一气，自然知道我这一招是偷学天梯山的剑法，不足为奇，但是能认出来不等于能抵挡得住，我不可被他扰乱了心神。当下一面听她说话，一面却集中精力运行玉斧，更快地在她身外旋转，一旦看到一点破绽，立刻同时发动进攻，好歹也要杀杀她的威风。

蒙面女子道：“你刚才全部内力凝聚成一把斧头都没能奈何得了我，现在将一把斧头幻化成十把，你以为就能起得了作用？让我来分析一下你的情形，你将一把斧头幻化成十把，或者全都是真的，或者是一把或几把是真的，其余只是幻影，用来迷惑我的。如果全都是真的，正应了那句话，力分则弱，全力凝成的斧头都没有什么攻击力度可言，分成十把之后是个什么情形，这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是一把或几把是真的，而其他都是幻影，我不得不说你做得非常不错，因为到现在我还看不出这些斧头有什么区别。但是我要对你说的是，这套把戏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只要一动手，就可以将所有的幻影消除，然后只剩下真实的斧头，然后我们又回到了开始第一种情况。”

子都不愿意在她正说话时突然袭击，虽然他看出那女子根本就没有在乎他是不是要偷袭，甚至还期待着他去偷袭。他要光明正大地拦住蒙面女子，让她放了倩如。

蒙面女子道：“那么，你是那一种？”

子都道：“第一种。”

蒙面女子道：“你倒是实话实说，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不说瞎话欺骗我，这样对你有利。”

子都道：“因为你也一直没有说瞎话。既然你是堂堂正正地对我，我也要堂堂正正地对你。我们俩来个公平决斗，这不是你所期待的？”

蒙面女子道：“好。果然不错，不枉了我下山一趟。赶快动手吧，我的时间有限。”

子都也不愿意再拖下去，因为如果有人来这里，倒是天梯山一派的人可能性最大，现在落翮山的人正在落难躲避。

子都道：“多有得罪。小心了。”他心念一动，围在四周的那十把玉斧忽然停止旋转，齐向中间劈去。

只见中间的那个白衣人影突然一挫身，右臂向外一伸，身体飞速倒转一圈，单掌在向外横扫。耳听得噗噗连声，十把斧头被掌击得向外弹出去，飞离她的身体之外一丈多远才停住。

子都赶紧发力将斧头定住，使它们不再摇晃。然后双掌前伸，缓缓相合，那十把分散得很远的斧头飞快地飞到一处，然后慢慢重叠相合，又变成了一把斧头。刚才那个女子在用单掌横扫的时候，肉掌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击打在那些白玉斧上，子都觉得身体连续震动，竟然有些把持不住，那些斧头差一点就要被击散，维持不住斧子的形状，化成一片飞烟消失。

子都不敢小看面前的这个蒙面的白衣女子，所以刚才那一击已经用上了差不多八成的内力，在尚未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确切实力之前，子都使用这么高的内力还是首次。但是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子，差点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好在气斧只是被击退，并没有被击散，丑出得还不算大。

这下子都将侥幸心理全收起来，决定按照那女子的说法全力以赴，他的斗志大受影响，甚至都不在抱有获胜的念头，这在以前从来还没有过，在没有真正动手之前，就已经不抱必胜的信念，子都一向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知其不可而为之。他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彻底继续丧失斗志，最后一蹶不振，缴械投降。

子都默默催动内力，隔空注入前面的气斧中，那把白色的玉斧立刻闪现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随即转而暗淡下来。蒙面女子身形似乎一懔，本来微微侧向的头轻轻转了回来，正面对着白玉斧。

白玉斧之外不断游动的光亮还在继续不断地暗淡，最后这些光泽完全消失，而那把斧头变成了一把跟生活中常用的斧头完全一样的斧头，甚至可以看得到斧柄上面的木头纹路。它分明已经变成了一把真正的斧头。

蒙面女子轻声道：“这才像话嘛。我就说偷学来的功夫是帮不了你的大忙的。天梯山的冲和剑法是十分神奇的功夫，但是学起来也相当的艰苦。你只是偷学了一招半式，而且还是仅凭自己看到的情形偷学的，所以没有多大的威力。要动手，还是用自己的功夫最靠得住。”

子都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情，但是不知道怎么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变成了讽刺和挖苦。子都想，你不知道，我的功夫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偷学来的，下面就让你尝尝偷学来的功夫的厉害。

气斧化作一道白影，向着站在对面的蒙面女子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