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离死别

子都听到一阵箫声，过了一会儿，听出了那首曲子正是自己一直想弹奏，却到现在也没有如愿以偿的琴箫合奏《晦明劫》。

子都心潮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倩如，非常高兴，虽然他不相信倩如能够打败麻面女子，从她手中把自己救出来，但是不管如何，现在自己跟倩如在一起，两个人都安然无恙，他心里还是感到很是安慰。

他努力回忆当初跟麻面女子对敌的最后情形，但是从他腹内疼痛开始，后面的事情都是不甚清楚的，而且越往后越是模糊，断断续续，只是一些不完整也没有联系的片段。再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他想象不出倩如如何能够打败蒙面女子，她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了远远超出子都想象都想象不出来，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怎么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功夫。他也有跟倩如相同的想法，就是两个人联手对付蒙面女子，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那么，倩如是用什么方法将自己从那女子的手里救出来的呢？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倩如的功夫比不过麻面女子，心计就更不用提了。也许是别的跟倩如相关的人帮助倩如打败了麻面女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愿相信这个想法，或许是打落了麻面女子的面纱，子都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他心中竟然有些不愿意麻面女子被人打败，即使这个打败她的人是倩如，即使倩如打败她是为了救自己。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两个人，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人道：“姑娘，你真的要去吗？”

另一个人道：“既然答应了她，自然是要去的。”

等了一下，先一人道：“这个地方很隐秘，如果没有到过这里，很难找得到”

另一人道：“这不是藏不藏的事情，我要是想藏起来，什么地方不能藏，也不一定非要找这么个地方。这是信用问题。”

先一人道：“公子还没有恢复，我的功夫太低，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我怕自己处理不过来。姑娘，你最好还是留下来。”

子都这时听出了两个人的口音，一个是倩如，一个是萍儿，而萍儿的口里所说的公子应当就是自己。萍儿她一向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一旦听出先一个人是萍儿，子都更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一定是倩如独自一人将萍儿从幽谷石洞中将她救了出来。

子都听他们俩刚才的谈话，是说倩如要到什么地方去，而萍儿在劝他不要去，萍儿招出各种理由劝说主人，还搬出了自己，但是倩如都没有接受。子都心里想，看样子倩如是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萍儿不愿她离开。

只听倩如道：“公子是中毒过深，有云姥山的童天丹，足可以护住他的心脉不受侵害，经过这几天不分昼夜的治疗，他已经初步脱离了危险，接下来主要还是靠他自己，这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治好的。你也知道，我不可能长时间地拖下去。”

萍儿道：“公子是个多福之人，按理应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毕竟公子还没有脱离危险，我自己功力不高，对于医学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一旦有个什么差错，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倩如没有回答，似乎被萍儿的话打动了。

萍儿道：“要我说，姑娘今天晚上赶到约会的地点，给那人留一张纸条，就说现在有事走不开，把赴约的时间往后推一段时间。”

倩如道：“推一段时间？推多长时间？定好的时间怎么能乱改？”

萍儿道：“这个公子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倩如道：“公子所中之毒似乎是传说中的墨蜂毒，这种毒是天地间非常强烈的剧毒，我也说不清楚，要想完全恢复只怕要半年以上，能够自由活动，至少也要一个月。”

萍儿道：“就说不能推半年，至少也要往后推一个月，等到公子完全脱离危险，能够自由运功，自行袪毒之后。”

等了一下，道：“不行，人家当时本来可以把我带走，任由公子毒发身亡，但人家是不但用丹药保住了公子的性命，而且还放我回来照顾公子。这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我怎么能食言自肥，言而无信？不妥不妥，我还是要去。”

萍儿有些着急，道：“要不然这样吧，我替你去赴约，你在这里照顾公子，等到公子体内的毒素除光了，姑娘再去将我换回来，这样既可以照顾好公子，又不算是失约躲避，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倩如道：“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我去赴约，你着急认为这是在保护我，不知道这样做恰恰是在害我。一个人如果言而无信，那么在修真界还能有谁愿意跟我交往？你的这些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公子的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但是看情形应当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只要他能够坚持练功袪毒，应当很快就能行动自如。”

萍儿道：“还有一件事，姑娘你考虑过没有？”

倩如道：“什么事？”

萍儿嗫嚅道：“那人如果知道姑娘去云姥山，他会怎么想？”

倩如道：“哪个人？怎么说话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萍儿仍然结结巴巴嗫嚅道：“就是那个人，你知道的。”

倩如似乎明白了萍儿说的那人是谁，没有吭声。

萍儿见倩如有些犹豫，便乘胜追击道：“如果姑娘上了云姥山，那人听到了一定会跟着追去，那样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倩如仍然没有说话。萍儿继续道：“如果单单是姑娘上山，云姥山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如果见到那人跟去，那就很难说了，对他对不娘都不是好事。”

等了一会儿，倩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三十多年里，我没日没夜不在盼望着重回云姥山，现在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我怎么能够将它错过？虽然不是我主动争取的，但是对我来说，这再好不过。”

萍儿道：“要是他真的赶去，姑娘准备怎么办？”

倩如道：“我还能怎么办？一切听从云姥山示下。”停了一下，她接着道：“他去不去是他的事，我是再也不愿意等下去了。这几年我们俩辛辛苦苦照顾那些孤魂野鬼，他的债也算还得差不多了，我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不能因为他而无限制地等下去。”

萍儿反驳道：“姑娘说得不错，但是就怕别人不是这么看。如果那人不去，事情可能还会有回环的余地，一旦那人真的跟去，只怕会激起很多人的仇恨，那时候势必会殃及姑娘，所以”

倩如道：“那也是我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那人的债我们还得差不多了，但是云姥山的债我们却是越积越多，无论云姥山怎么对待我，我都会甘心接受。”

萍儿没有说话。子都想，原来倩如跟云姥山有这样深的因缘，这里面还掺杂着另外一个人，单单听他们两人这几句语焉不详的谈话很难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她跟麻面女子定好了约会，这是自己知道的，但是自己并不知道麻面女子还用丹药救过自己的性命，倩如因此约好跟麻面女子上云姥山。听萍儿的话，似乎倩如道到云姥山去会遇到非常大的危险，这一点倩如也没有否认，听她的话，似乎她欠着云姥山很多，所以甘心情愿接受任何惩罚。

只听倩如道：“不过事情也不一定就是那么坏。刚才我们都是在向最坏的方面想，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但是事情不一定就是这么坏。想了坏的方面，我们也要想想好的方面。”

萍儿有气无力地道：“我们还有什么好的事情可想？”

倩如笑道：“有啊，当年云姥山放了我一马，那绝不是偶然的。既然当年能够放我一马，三十年之后为什么就不能再一次放我一马？三十年了，我想他们心中的怒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你说呢？”

萍儿轻声道：“但愿事情如你所说，那我就谢天谢地了。”等了一下，她问道：“你还是决定要去啦？”

倩如哼了一声，道：“是，今后这些天就靠你啦，你可要照顾好公子啊？”

萍儿道：“放心吧，我我会尽心尽力去照顾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带着一丝抽泣之声。

倩如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鼻子？”她这样教训萍儿，但是她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萍儿道：“你不再进去看看公子？”

倩如道：“不去了。”她笑了笑道：“这又是你挖的一个陷阱，我怕进去一看，说不定就改变了主意，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萍儿道：“还是姑娘精明。诶，对了，姑娘，要是公子醒过来向我问到姑娘，我该怎么回答啊？”

倩如道：“这个你一向比我在行，还用假惺惺问我？”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过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