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恩是恩，怨是怨

“云姥山掌门大弟子按照师父的指示，把倩如的身世如实讲给她听。胡灵经过千年苦练，修炼成了人形，由于受到正道弟子的折磨羞辱，在偶然得到了一本《封狐遗书》之后，练成了一种极其神奇而又邪恶功夫，开始了她的残酷报复计划，一个又一个正道男弟子被杀，在那些曾经折辱过她的人被杀光后，胡灵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残杀正派男弟子，直到她遇到了天梯山弟子星驰。”

“爱情战胜了仇恨，胡灵终于放弃了她的复仇计划，跟星驰一起躲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南边疆碧鸡山中，隐身在一个僻静的幽谷中，甘心过一种寂寞平庸的生活，后来他们俩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了倩如，这使得他们平庸的生活增加了很多乐趣。本来他们有可能就这样在平庸和幸福中生活下去，不想一个偶然的机会，雷泽谷的风雷剑萧飘扬路过这里，撞见了胡灵，立刻便被胡灵的美貌打动。”

“胡灵此时过了七八年的幸福生活，性情已经变得平和，本来有心放走萧飘扬，但是萧飘扬色迷心窍，纠缠不休，这才触怒了胡灵，起心将他杀死，就在最后关头，倩如忽然跑来找母亲，看到母亲飞在天空，便大声叫喊，胡灵不愿意让女儿看到杀人的场面，这才将夺来的风雷剑掷在地上，放了萧飘扬一命，也可以说是倩如救了他一命。”

“胡灵知道萧飘扬这一逃去，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再也不能在这个山谷里待下去了，于是便和丈夫星驰商量躲到别处，不想星驰毕竟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天梯山的大弟子，心里的雄心壮志不可能一直压抑下去，时时想要找个机会重返中原，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才迁延到现在，他听了妻子说了这件事，知道萧飘扬只是受伤，没有死觉得这是个机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胡灵已经看了出来，于是便主动说出丈夫心里的意思，让星驰先利用这个机会返回中原，然后自己和女儿再相办法回去会合。”

“论他们的想法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也是胡灵作恶太多，上天不给她这个赎罪自新的机会，阴差阳错，让胡灵先撞见了天玄子他们一行人，立刻动起手来，胡灵灾星照命，用尽智谋也不能脱身，当星驰摆脱羁绊急急赶来之时，胡灵已经明在顷刻，见到丈夫被打，心神一乱，想要冲上去救援，结果被云姥仙姬的诛灵剑穿心而过，星驰也当即殉情而死。接下来的事情，倩如都已知道了。”

“倩如听了自己父母的经历，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嘤嘤啜泣。春雪候她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问道：‘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遵照师父的命令，一点都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了你。你现在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其中的是非恩怨也应当能够分辨出来，不知道你现在作何感想。’倩如听大师姐问起，哽咽了一阵，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大师姐问道问题我回答不出来，让我回去好好想想，等明天再禀告大师姐，可以吗？’”

“春雪见倩如并没有当即表态，这正可以表现她的心地纯正，不说虚伪之言，便点点头道：‘也好，你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事还是很难决定的。’倩如告辞出去以后，春雪陷入了沉思，她对倩如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她是一个在单纯不过的孩子，这一点只怕更像她的父亲星驰，如果她有她母亲胡灵一半的智慧机变，那她一定会说父母之死罪有应得，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之类的话，然而她并没有这样说，反而说是要好好想想，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心里感受。”

“春雪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明天倩如说出了什么话，或者做出了什么事，触怒了师父，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性命，想到这里，她觉得应当把这个情况先说给师父，让师父先有个心里准备，这样即使明天倩如有什么不当的言行，师父的反应就不会那么强烈。于是便急匆匆去找师父，进了师父的门口，只见师父正在灯下独坐，很是出神，自己走到跟前都没有发现。”

“春雪将倩如听了身世之后的反应对师父说了，师父听了以后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春雪准备把想好的话说给师父，转念一想，便闭口没说，等了一会儿，见师父没有什么话说，便告退走了出来。春雪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想好的那些话，是她忽然明白，自己这样说，摆明了是在为倩如说话，那该将师父置于何地？另外自己这样说了未必对倩如有好处，还是师父的处理方法最好，只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是非对错当事的倩如和师父自有判断力，自己硬要用自己想法去影响别人，结果有可能适得其反。”

“第二天，倩如早早来到了春雪的房间，两眼通红，又跪在地上，哀哀哭泣。春雪安慰了她一阵，问她想得怎么样了。倩如好一会儿不说话，最后道：‘师姐，如果你说的都是实情，我也知道母亲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春雪赶紧道：‘我说得句句是实，如果你相信师姐的为人，就应当相信师姐的话。师父还对我说过，如果你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可以到天梯山去问天玄子师叔，如果从你父亲那边算，应当是你的师祖。天玄子师叔当时也在场，他应当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倩如听了道：‘今后有了空闲，我一定会去拜访他老人家。’”

“春雪听了心中暗叹，这孩子真实幼稚单纯，想了一晚上，就想出了这句话，这也就是我，对她十分了解，换了别人还不认为她是对师父怀恨在心。当下又道：‘其实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个人，有雷泽谷的掌门人霹雳子，他的师弟风雷剑萧飘扬，不过萧飘扬差点被你母亲打死，所以你要去问他恐怕不会得到事情，另外还有神婴洞的少翁和老成，这两个人虽然孤僻傲慢，但是为人都还正直，如果得到了机会，不妨去问问他们。’”

“倩如擦去脸上的眼泪，对春雪道：‘师姐，我想去拜祭一下父母，不知道师父可会同意。’春雪道：‘拜祭父母是人之常情，师父当然会同意。’倩如道：‘只是我从来没有出过山，还不知道碧鸡山在什么地方，如果蒙师父恩准，我想请大师姐陪我一起去。’春雪道：‘师妹从来没有出去过，这里到碧鸡山相隔数千里，山高路远，让你一个人去，只怕你连那个地方也找不到，我还不放心哩。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见过师父。’倩如赶紧下拜谢过大师姐。”

“当下两个人一起到玄女殿去拜见师父，把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云姥仙姬听了甚是高兴，点头道：‘这事本不容易解决，师父也没有奢望你能一下子相通，现在你虽说已经长大成人，但是世间的这些恩仇之事确实甚是复杂，何况还是涉及到父母和师父，真难为你了。师父也不强求你啦，当初师父留你在山上，教你功夫，都是因为为师曾经答应过你母亲的请求，是要实践我的诺言，并非是要施恩于你。为师没有亲自教授你功夫，而是让你大师姐教你，用意也是在此。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而云姥山的功夫也全都传授给了你，如果你将为师看作是你的杀母仇人，现在就可以离山他去，师父也不留你，现在你不是为师的对手，等你将来练成了本领，再来找我报仇亦可。’”

“春雪听了师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去看倩如时，倩如却仍然站着没动，似乎并没有听出师父话中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只听倩如道：‘师父将我养育长大，又教了一身的本领，这对我来说恩情天高地厚，一辈子也难于报答完。但是师父又是杀死我母亲的人，俗话说得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论理又不能不报，这样的事让弟子好生为难。’春雪听了倩如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吓得面如土色，看都不敢看一眼师父，心想，一旦师父发怒，只好拼命上去阻拦，只盼着师父看在自己面子上饶了倩如一命。”

“师父没有说话，只听倩如接着道：‘是恩是仇，弟子一时也分辨不清，这里最难的是我母亲为恶一段，如果此事是实，那么师父对于弟子不惟没有仇怨，而且恩深四海。如果此事是假，那么恩是恩，怨是怨，恩不能消怨，怨也不能消恩，弟子也不知道对于师父是应该报仇，还是应该报恩，弟子愚钝，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办法，今后唯有远赴天涯海角，一辈子不见师父的面。’”

“倩如的这些话越说，春雪听得越是心惊肉跳，只听师父哈哈一阵大笑，道：‘我云姥仙姬纵横修真界一百多年，什么样的大奸大恶，大良大善之人没有见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纯真天然之人。你心地善良，性情正直，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心里很是喜欢，不管将来你要跟我为仇为友，都不枉了我与你相交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