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衣无常使

“云姥仙姬见倩如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以为倩如事实面前无话可说，更加相信弟子的回报，坐实了她私通魔教之人的罪名，只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她还是想在给倩如一次机会，毕竟她还是舍不得这样一个辛苦培养起来的继承人，便回头冷笑着对春雪道：‘你看看她是怎么做的，哪里还把师父放在眼里。你当初一再向我保证，说她的身上绝对没有妖狐遗传的孽根，你自己瞧瞧，你自己瞧瞧。’”

“原来这几天倩如神思恍惚，茫然若失，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自愁自笑，神态极不正常，一看就知道是陷入情网。不过云姥仙姬还在抱有一丝希望，以为其实正当初春，万物复苏，倩如当春而有所怀，也是情所难免，她知道春雪对倩如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所以派了另外一个弟子偷偷跟随倩如观察，结果便发现了她跟白衣男子私下会面，正好这个弟子就是当初跟倩如一起去炼魂谷搜剿邪魔的那人，一见之下，便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炼魂谷横扫正道弟子，一掌迫退天维子的那个大魔头，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她们走了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这才急急赶回去向师父报告。”

“云姥仙姬一听说倩如是在跟魔教中白衣无常使约会，联想以前倩如的种种奇怪行为，不由得大怒。立刻将春雪叫来，质问她管教不严，倩如一听事情严重，如果师父所言是实，那就不仅仅是破了色戒那么简单，所以也不敢再替倩如讲情，只说一旦查实，就按本门戒律处罚。云姥仙姬让两名弟子小不要表现出来什么，仍然暗中观察倩如。这几天春雪一直提心吊胆，眼看着倩如恍恍惚惚的情形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她是将近百岁的人，如何不懂得其中的奥妙，知道师妹所说一定是实，真想要找个机会让倩如赶紧逃走，但是又不敢，只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倩如一步步走向深渊。”

“这一天，倩如终于有所行动了，云姥仙姬接到报告，立刻带上春雪和另外一名弟子，在后面偷偷地跟着她的后面飞出云姥山，到西边不远处一个小山上面，躲在一个严密的地方，将倩如的所有情形都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看到弟子所报的那个白衣人。云姥仙姬耳聪目明，早已看清了倩如的神情变化，听到了她嘴里的喃喃自语。”

“春雪见师父扭头责问自己，赶紧抓住机会上前一步，厉声对倩如道：‘你没听见师父的话吗？还不将事情如实交代出来？’倩如听了仍然是一头雾水，道：‘大师姐，我不知道说什么啊。’倩如抢着道：‘一直跟你约会的那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倩如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代，难道真的不想要命了吗？’春雪这句话明明是在告诉倩如，她现在处境堪忧，再不交代，恐怕有性命之忧。倩如也从大师姐的神情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无奈她真的不知道白衣男子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所以她只有重复说道：‘大师姐，我真的不知道啊。’”

“春雪不知道倩如一直都在实话实说，如果她们换一种问法，说不定事情早就弄清楚了，比如‘你是不是一直在跟一个人会面？’‘那个人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你们俩在一起都做些什么？’之类的问题，但是她们偏偏先入为主，以为倩如真的是在背着她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上来就是一同责问，所问的问题又恰恰是倩如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误会已成，事情虽不可收拾。春雪一听倩如事到如今还在狡辩，刚要再暗示她赶快交代，猛听得师父一阵冷笑，心中一哆嗦，再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地在心里叫阿弥陀佛。”

“云姥仙姬一阵冷笑过后，仰面朝天道：‘灵狐听了，我已经给过她机会，这是你女儿自己找死，可不是我自食其言。有什么话，你们母子到阴间说吧。’春雪一听师父的话不妙，失声叫道：‘师父。’云姥仙姬并不理会，上前一步，挥掌向倩如的头上拍去。倩如立刻感到如山的掌力倾压过来，呼吸立刻停止，一口气被掌风逼回了肚子里，师父两个字竟没能叫出口来。倩如一直据实回答，并没有隐瞒，所以绝没有想到师父会突然动手要自己的命，何况一云姥仙姬的身手，即使她事先知道也躲避不开。”

“春雪在一边都惊呆了，眼见得悲剧已经铸成，不愿再看倩如被打死的惨象，将两眼一闭。耳听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刚觉声音有些不对，就听一人朗声道：‘仙姬手下留情，有话好说。’赶紧睁眼看时，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倩如的身边，双手抱拳，正在向师父施礼，相貌清秀，气质文雅，倒像是一个饱学的书生，春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这个文质彬彬的人接住了师父那雷霆万钧的一掌？”

“云姥仙姬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落神坊的白衣无常使，怨不得这么张狂。’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怎么敢在仙姬面前无礼，在下只是想跟仙姬讨个人情。’云姥仙姬昂首道：‘白衣使什么时候将修真界众生放在眼里，用得着来向我老太婆讨人情？’云姥仙姬故意说自己是老太婆，用意是在提醒白衣使年纪比倩如大了多少倍，分明是在引诱于她。”

“白衣使何尝不知道云姥仙姬是在讥讽自己，但是这也是实情，他哈哈一笑，道：‘在下跟仙姬的女弟子在不久前偶然相见，脾气性情十分投契，于是便做了一对忘年交，期间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修真界的事情，也没有仙姬所说的苟且之事，这姑娘说的都是实话，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知音朋友，甚至连各自的姓名都不知道。你弟子并没有欺骗于你，请仙姬明察。’”

“这几句话如果是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说不定云姥仙姬就会回头再问问倩如，但是白衣使说出来，她明知以他的身份不会对自己说谎，但还是不屑一顾，冷冷道：‘什么时候，云姥山教训自己的弟子，还得听听落神坊的意见？’白衣使仍是微笑道：‘在下只是说出事情，并不敢提意见，怎么处理当然还是仙姬说了算。’云姥仙姬道：‘我本来想用酷刑逼她说出实情，既然你替她说出，也就省了她一番受苦。’”

“白衣使有抱拳对着云姥仙姬深深一揖，道：‘多谢仙姬，在下’岂知云姥仙姬往旁一闪身，并不接受他那一揖，打断白衣使的话道：‘苟且之事，我姑且相信白衣使，但是结交匪类一条也同样不言自明。嘿嘿，我却饶她不过哩。’白衣使面色一凛，道：‘仙姬不分是非，定要滥杀无辜，难道就是因为她在与我结交吗？’云姥仙姬冷冷道：‘不错，正是如此。’”

“白衣使忽然仰天长笑，这一笑好久方歇，同时人也站得笔直，迥不是刚才恭敬模样，他此时神色傲慢，斜睨云姥仙姬，朗声道：‘仙姬名满天下，在下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仙姬一定要逼迫于我，那我只好跟仙姬周旋一二。也好，事情自我身上起，还在我身上了。在下现在要救这女子，恐怕你们师徒三人也拦阻不住，也罢，我就跟你赌一把，这一战就赌你这名女弟子的命，如果在下输了，自然无颜再说废话，如果在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就请仙姬宽宏大量，放过她这一次，在下从此也不再跟她见面，你看可好？’”

“云姥仙姬道：‘我只同意跟你斗一场，可并没有答应你的什么赌注。’那意思是自己弟子的事还是自己说了算。白衣男子哈哈一笑，道：‘仙姬是深明事理之人，既然事情原委经过已经清楚，自然会公平处理，不用外人赘言。请。’请字刚刚一出口，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黑色的短棒，正是倩如在炼魂谷看到的萍儿手里的那根杀威棒。云姥仙姬适才跟白衣使对过一掌，虽说自己骤出不意，对方是有备而发，但是自己被她一掌逼得多退了一步，在自己修道成功之后还从来没有过，这一步之辱一定要洗雪，所以一定要跟白衣使战一场。”

“双方都拿出兵刃，相向而立，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春雪知道自己和师妹的功力相差太远，根本帮不上忙，再说以师父的秉性，即使有能力帮忙也绝对不会允许出手，便和师妹一起飞到旁边的一个小山顶上，在那里观战，站定身子向下一看，都吃了一惊，原来二人忘了叫倩如一起离开，她现在还跪在两人中间，师父和白衣使要是动起手来，她焉有命在。刚要冲回去叫她，忽见场上情形发生了变化，远远地看到倩如在向师父磕头，然后回头又对那个白衣使说着什么，两个人似乎在争执，云姥仙姬在一边冷冷观看，并不上前动手，就见白衣使忽然一跺脚，嗖的飞身空中，一晃便失去了踪影，身法之快让人咋舌。”

“两个人一见白衣使飞走，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便飞身下来，眼看就要到跟前，忽见师父手起一掌，啪，正打在倩如的头顶上，倩如身子一歪，倒在一边，春雪见状，忍不住大叫一声：‘师父。’只见云姥仙姬手掌往上一抬，衣袖一摆，带起了倩如的尸体，尸体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直向一边的深谷掉下去。”

“春雪一落地，刚要向山谷奔去，只听师父厉声道：‘那孽障已死，不必去看了。跟我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