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子都听萍儿说到云姥仙姬一掌将倩如打死，尸体也抛在了山涧之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哎呀叫出声来，随即用手掌捂住了嘴，自己也笑了起来。如果倩如当时真的被云姥仙姬一掌打死，那后来自己遇到的倩如是谁呢？但他还是很担心，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萍儿见子都刚才的惊惧神情，虽然可笑，却是真情流露。便接着往下说道：“云姥仙姬师徒走后，我家公子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飞身下到山涧中去寻找倩如的尸体，他一面找，一面咬牙切齿地发誓，如果倩如真的死了，他一定要让云姥山血债血偿。”

“原来在云姥仙姬跟我家公子就要动手的时候，倩如先止住我家公子，然后哭着求她的师父，说自己愿意回山接受任何处罚。云姥仙姬道：‘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我家公子听了云姥仙姬的话，似乎她还是不会放过倩如，便也怒火中烧，他本是魔教中响当当的角色，天下少有人敢于不从他的意愿，没想到云姥仙姬一再给他难堪，若不是碍于倩如的面子，早就动起手来，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道：‘如果这姑娘回山以后完好无损，他从此愿意彻底放弃这段感情，并且，今后在遇到云姥山弟子时，一定退避三舍，以礼相待。但是如果这位姑娘少了一根汗毛，他发誓要永远跟云姥山为敌，知道将云姥山的人全部折磨死为止。’说完便飞身离开。”

“其实我家公子并没有离开，他刚飞走没多远，比隐去身形返回来，藏在远处偷看。他说那些话本来是要保护倩如姑娘，没想到云姥仙姬性格非常倔强，不听这话还有些犹豫，一听此言，勃然大怒，当即一掌将倩如姑娘打死，连尸体也抛到了山涧之中，这一下让我家公子惊惧交加，赶紧飞下山涧去寻找，最后在枯叶层中找到了倩如的尸体，四肢已经冰凉，但是心头还有些余温，赶紧喂了她一粒丹药，然后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抱起她飞回到自己的山洞里。”

子都忍不住问道：“倩姐后来怎么样？”

萍儿笑道：“放心吧，你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听我家公子道：‘云姥仙姬那一掌打得非常巧妙，虽然打在头顶百会穴，但是力道却是在全神经脉中发作，将所有经脉震伤，单单留下了心脉没有伤及，看来她是有意这么做的。云姥仙姬本来并不想伤害这姑娘，但是听了我的话以后却不甘心服输，一定要违逆我的心意，所以，我想救这姑娘，却差点送了她的命。’后来公子每天一早一晚两次用内力为倩如疗伤，每次各一个时辰，间歇的时间就出去寻找灵芝仙草，让我按方子熬好一勺一勺喂她，而且还经常为她弹琴，弹的是一首古曲，名字叫《养生主》，据说可以帮助人调理内息，修复经脉。”

子都点点头，心想，这大概是《浑沌风》一类的曲子，其功效不是对外的攻坚杀敌，而是培育内息，调理阴阳。

萍儿接着道：“公子每天衣不解带，昼夜不寐，整整过了十天，倩如姑娘看来还是没有一点好转，这天公子在为倩如用内力疗伤完毕后，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姑娘有什么不祥之兆，又不敢问公子，唯恐他说出不好的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公子。”

“公子回头看到我的样子，笑了笑，道：‘不用担心，姑娘没事了。’我有些不相信，道：‘那公子为什么要叹气？’公子道：‘我叹气是因为佩服她的师父云姥仙姬，这人当真厉害。我现在猜想，她是有意这么做的。’我问道：‘做什么？’公子答道：‘她这一掌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让姑娘受够了罪，达到惩罚的目的，又可以试试我的心意，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对待姑娘。另外，她还可以让我兑现自己的诺言，从此远离姑娘。’我不大明白公子的话，疑疑惑惑地问道：‘你是说云姥仙姬那一掌故意没有打死姑娘，却又让她深受重伤，非要这样全心全意地救治好长时间才能好？’”

“公子点点头，道：‘不错。’我心中很是惊惧，道：‘万一公子要是真的走了，或者公子不知道该怎么救，岂不是要了姑娘的命？’公子道：‘所以说这个云姥仙姬很是厉害，他早就看出了我的本领，只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就用这种办法来惩戒我们俩。我想她的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是真心对待姑娘，那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救治，然后遵循诺言，从此不见姑娘，而姑娘经过这次痛苦惩处之后，也可以长点记性，此后不敢随意与人结交。’我颤声问道：‘要是公子不是真心对待姑娘呢？’公子道：‘要么云姥仙姬自己回来救治，要么就让姑娘去死。’”

子都听了心里一惊，暗想这个云姥仙姬也真是心狠，不过也许她只是想惩治一下倩姐，如果白衣使不来，她一定会回来救治的。

萍儿道：“我听公子说他要遵守诺言离开，永远不见姑娘，不知是真是假，便问道：‘姑娘好了，公子打算怎样？’公子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姑娘，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已经脱离的危险，照目前的情形最多两天就会醒来，那些草药够用两天的，姑娘醒来之后，她自己可以调理自己。’我听了一惊，道：‘那公子你’公子苦笑了一下，道：‘我要践行当初的诺言，从此不再见姑娘的面。另外，这两天在外面采药的时候，偶然听人说极北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神秘人物和神秘事件，我猜有可能跟主公有关，所以要去查看一番。’等了一会儿，公子又道：‘这段时间姑娘身体很弱，还需要人照顾，你以后就跟着姑娘吧。姑娘为人天真圣洁，按理来说吉人自有天相，但是江湖上尽有卑鄙无耻之徒，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将来行走江湖，只怕会吃亏的，有你跟着她，我就放心多了。’”

萍儿说到这里，就像又回到了当初，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哽咽着继续道：“我听说公子要走，而且此一去永远不能再见，心中很难过，刚想劝说公子，公子一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说了，今后服侍姑娘要像服侍我一样，无论我人在哪里，心里都会牵挂着你们，只要你们俩平安幸福，我就会快乐。’”

说到这里，萍儿忍不住哀哀啜泣，好一会儿不能停止，子都听了心里也很是伤感，一直相依为命的主仆二人一旦分离，而且从此天各一方，永难相见，那种滋味确实难以忍受。子都不由得想起了善兽谷的鹿姨和小黄，进而想到了天河的浣衣女，自己曾经发誓要再上天庭去救她的，然而

萍儿渐渐止住啜泣，道：“公子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他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道：‘这是本教的镇天旗，里面有祭炼的方法，等姑娘醒来后，你把它交给姑娘，请姑娘在这里将它修炼成功，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它救命。姑娘醒来之后不要对她说这些事。’”

“公子说完转身便走，我在后面哭喊着追了出去，到了洞口已经不见了踪影，知道公子已经走远了，呆立了一会儿，只好回洞去看姑娘，真是再巧不能，刚进洞，就听到了姑娘的呻吟声。幸好姑娘醒来以后并没有问起公子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过了两个多月，姑娘才能够下床自由活动，她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她这是公子居住的地方，她听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问起公子的行踪，只是每天坚持练功，直到半年之后才完全恢复。”

“姑娘恢复之后，好多天都在洞口的一块大石上面，一坐就是好长时间，看着某个地方呆呆出神。我知道她的心里正在犹豫不决，也不去打扰她，就让她一个人静坐思考。终于有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道：‘萍儿，我要走了。’我虽然早就知道她会走，但是听了还是有些吃惊，问道：‘姑娘要去哪里？’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云姥山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师父为我生这么大的气，我今后只有慢慢赎罪，等她老人家气消了之后再求得原谅。此后天涯海角，任意所之，恐怕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处所。’”

“我道：‘姑娘就住在这里不好？总比在外面漂泊好啊。’姑娘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半天没有吭声，然后摇摇头，道：‘我命中注定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命，这里虽好，却不是我的家。’我道：‘那我就跟着姑娘一起流浪，四海为家。公子走了，而且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姑娘可不能不要我啊。’姑娘听了似乎微微吃惊，随即平静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俩就一起流浪吧。’”

“后来的二十多年里，我跟姑娘一起四处流浪，尝尽了各种苦头，在苦难中慢慢抚平了心中的伤痕。一天我们碰到好几个魔教的游魂，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浑身伤痕，过了几天又碰到借，情形一样的悲惨，一问之下，才知道云姥仙姬大发神威，孤身知道魔教老巢，肆意杀戮，因为她用的是戮魂刀，那些游魂被伤以后，伤口不能愈合，不断地溃烂，最后直烂到骨髓而死。姑娘听说是自己师父做的事，猜测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的事，于是便开始搜集这些游魂为他们疗伤，再后来便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