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沙僵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王城上下有高兴的也有愁眉不展的。
高兴的是王城百姓们,因为消退了外敌,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战争为他们带来的噩梦了;而愁眉不展的就要数以裴泰开为首的篡位党,他们的如意算盘被裴展白和白宣破坏,朝中大臣不禁对他表示了怀疑,而外域那边也彻底决裂。
“如今裴展白除了自己在沙僵组建的两万士兵,又添得掾疆军三万,除此之外,他还拥有者最强大的黑暗王国,可是我呢?好不容易组建的三万兵权,现在又化为一场空!”裴泰开一拍桌子,因为外域王上发来的威胁信函而怒道:“倘若他拿着五万的军队杀入我王城,我拿什么抵抗?常平青的赤焰军?还是尹天左的龙啸军?”
“殿下息怒。”就在底下的幕僚们为之胆战心惊的时候,坐在裴泰开右手边的叶承出口道,如今他和裴泰开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即使之前他们有间隙,但因为白宣的倒戈,他们重新结成了联盟:“皇上尚在,睿王就算想要回来,那也是师出无名。”
成宽在一旁加以安抚:“丞相说得是,虽然我们兵力上弱于他,但是我们还有百姓的舆论,裴展白若是带着五万士兵踏进王城,就是大逆不道,即使他坐上王位,迫于百姓的压力,也绝不可能长久。”
裴泰开转念一想虽然两人说的没错,可是沙僵的五万兵力日日夜夜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尽早解决此事,他如何能安睡?“皇上病情如何了?”
幕僚中一个中年男子回道:“回殿下,刘太医说只要继续用药掉着,还能存活一年,若是停了药,怕是一个月也撑不过。”
裴泰开眼神阴霾:“继续用药,裴展白不死,他也不能死!如今我虽挂着掾疆军统帅一职,可兵符却在白宣手中,虽说裴展白不会冒险杀进王城,但裴展白天生狡猾多变,保不准会以其他方式给我一个措手不及,事已至此,叶丞相你可还有别的法子?”
叶承叹了口气,“殿下,微臣虽有一个法子,可是却要委屈殿下了。”
“叶丞相但说无妨。”
“殿下之前向常、尹两军借兵组建掾疆军,先不说两位将军与殿下之间在的纠葛,尹天左本就是忠良之臣,万万不会做出忤逆之事,从沙僵被围之时足以见得。所以,殿下您现在惟一能拉拢的就是常平青常将军。”
“不可!”不等裴泰开回应,成宽出口反对道。
“哦?”裴泰开转而看向成宽。
“殿下。”成宽向裴泰开拱拱手:“叶丞相也说了,先不说殿下与两位将军的纠葛,可见这纠葛不能不顾。尤其是的常将军,他喜怒无常,性格暴躁,当初您从赤焰军调拨的一万兵力,常将军早已视您为眼中钉,您贵为皇子,怎能低人一等向他求和呢?”
“难道殿下就在王城中,坐等睿王进城吗?”叶承也激动了,语调不觉上升了好几个档,虽然他跟白宣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他和裴展白之间却是有着许多
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裴展白若是再次踏进王城,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裴泰开,而第二个便是他叶承,他如何不担心。可惜他偏偏只是一介文臣,除了拉拢一帮唯利是图的老臣,毫无其他可以对抗裴展白的把柄在手。若是裴泰开再不打算好,他们的死期估计就不会太远了。
“叶丞相站着说话不腰疼,常将军是何种性格,想必不用我再多举例说明,百姓中又是怎么传言将军对殿下的恨意,您只要出门打听打听,必定也会立即知晓。更何况赤焰军远在西南,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还要承担西南边界的外敌风险,如果裴展白与外敌勾结,叶丞相,您说这局,该当何解?”成宽口齿清明,句句都说到点上,说得叶承嘴巴一闭不知如何反驳,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照你所说,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有。”成宽无比肯定的答道:“还有一股我们可控的兵力。”
“什么?”裴泰开立即问道,对于成宽,他现在是完全给予信赖,他不止一次的给他最明确的道路,让他从黑暗里找到一条明路,虽然掾疆军倒戈,但那是他识人不清,并不能算在成宽的失责上,所以,他依然将成宽看做他最得力的助手。
“御林军!”成宽道。
“御林军?”裴泰开与叶承异口同声问道,御林军是护卫皇族的军队,虽然只有一万兵力,但是直属皇上管辖,皇上如今行动不便,他所有的动向都控制在裴泰开的手中,如果能让皇上将御林军的主导权交给裴泰开,那么裴泰开就不再是个光杆司令。
裴泰开脸色终于好转了不少,他皱了皱眉问成宽:“如此,我又要如何让父皇给我御林军的指挥权?”
“提早继位。”成宽神情淡淡,好似他刚才说出的话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在对裴泰开说,天冷了要加件衣服之类的话。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裴泰开眉角一跳,正要指责成宽大胆,不料成宽继续道:“与其关在这儿找其他的出路,不如自己辟出一条路来。殿下如果提早继位,不但区区一万御林军,常、尹两军也都将成为殿下掌中之物,何苦还要低声下气去拉拢二位将军?更何况,皇上龙体欠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突然暴毙传位于五皇子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大皇子远在沙僵无法第一时间尽孝。”
成宽语气平稳,思路清晰,不但为他铺好了前路,更为他直接扫除了谣言,而最重要的是,朝中诸多大臣早已唯裴泰开马首是瞻。
裴泰开沉默了,他沉默不代表他反对,相反,他的欲望在这一刻被成宽“提早继位”四字而撩拨得蠢蠢欲动,那个位子他等得太久了,付出的远远大于得到,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拖?那本来就是他的,名正言顺!
“殿下……”叶承心中不安,没有来由的想要出言阻止,可惜他的地位在裴泰开心中早已不再原来的位置,还没来记得说完,裴泰开举起右手,他的眼神里跳跃着的,是野心、是决心、是他理所应当的未来。
“不必再说了。”他的嗓音里压抑着的是隐隐的激动:“叶丞相,我们确实拖得太久,父皇年纪大了,做儿子的怎能让他再操心下去?”
“……”叶承无语,他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也挽回不了裴泰开的决心。
“殿下英明,实乃我等之福!”成宽一掀衣袍,抱拳单膝跪地。
“殿下英明。”裴泰开底下的幕僚们,纷纷跟随成宽向裴泰开下跪。
裴泰开看着眼前一地跪着的人,心中的欲望不断膨胀着,他已看见在不远的将来,有着更多的人匍匐在他脚下。五皇子府今夜灯火通明,只因为一个人的最终决定而彻夜商讨。
直到第二日天明,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一离开五皇子府,尽管如此,但是各位幕僚的脸上却闪耀着激动的光芒。而因着心中的这份激动,众人并未注意人群中少了一人。
五皇子府的花园中,一人闪身进入,他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后这才按下右侧假山的凹凸处,假山的中间,石头的表面忽然变成了一扇门。那人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走了进去,门被合上,既而又恢复成最开始的石头外表。
若是此时有人经过,也绝不会发现这里有任何变动。
没错,这里就是裴泰开府中的秘密牢房,只有个别人才知道,那人沿着潮湿的小路向里走,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进来。
牢房里既黑暗又潮湿,因为没有人看守,所以墙壁上只留着屈指可数的几盏油灯。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关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将他原本英俊的脸遮住,雪白的衣衫也因为受过鞭刑变得又破又烂,白色已经变成了土黄色,上面还侵染着大片的血迹。他靠在牢房的墙上,一动也不动,如果不自己看,会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宋公子。”那人走到牢笼面前,低声唤了一声。
那“尸体”听见声音,身子动了动,深深凹陷的双眸盯着面前的来人,这人正是前阵子因为白宣的倒戈而被裴泰开关起来的宋子豪。裴泰开当时听到掾疆军听命裴展白后,第一时间就将正在府里唱戏的宋子豪抓了起来,裴泰开对他用了各种酷刑,想要从他口中得出白宣的把柄,可是宋子豪的口闭得实在太紧,裴泰开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又担心把奄奄一息的宋子豪送出去会引人非议,所以就将宋子豪关在了自己的秘密牢房里。
宋子豪刚进来的时候,曾经以为自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死去,可是没想到这个人出现了,他不但给他疗伤,还告诉他沙僵和王城的局势。就是因为他给了他希望,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艰难的从墙角挪了几步,想挪到离他更近的地方,只可惜身体的疼痛,使他只能迈出这么一小步。
“别动了,我待不了多久,说完就走。”那人道:“裴泰开心意已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回来,你要活下去,等着他回来。”
“嗯。”宋子豪坚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