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白宣请求入城与常平青协商的消息就被专人送入宫中,送入裴泰开的耳中。裴泰开当即将面前案桌上的物件一一甩到了地上,殿内的太监们各个被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吓得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将会成为皇上的出气道具。
却有一人上前,十分不怕死的对着眼前的火药桶道:“皇上息怒,微臣知您恨白宣,可也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哼!他还有胆子踏进王城?莫不是她以为能说服常平青投降?”裴泰开瞥了一眼愣在旁边的太监,没好气的怒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没看见朕的东西都坏了?真是一帮不懂眼色的狗奴才!”
太监们一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叫着饶命,裴泰开心烦,再加上一棒子太监跟他哭哭啼啼,心里更是烦躁不堪,遂命人拖了出去挨板子。
成宽待殿内只剩下裴泰开和他后,说道:“常将军妻儿都在皇上您手中,白宣此次必定铩羽而归。皇上无需为了此事而伤神。”
“那是自然。”裴泰开一听,脸色顿时好上几分:“何止是铩羽而归,朕定要他想归归不得,成宽,你速速派人去城头,传朕的旨意,务必将白宣留下,若是将她放出城,朕要诛他九族!”
成宽躬了躬身答是,然后转身出了殿门招人去传旨了。
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当夜,裴展白就收到了白宣入狱的消息,他终于得以在裴展白大军造反后睡了第一个好觉。
两日后,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裴展白大军竟然退军至王城外十里,并坦言,若是放白宣出城,裴展白大军将停止进攻王城。裴泰开因此而变得心情极好,常平青见状,上书请求陛下归还妻儿。裴泰开秉着一言九鼎的诺言,十分爽快的让人放了常平青妻儿。
而后,裴泰开亲自去了关押叶紫璇的监狱,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让白宣胆敢背叛他改投裴展白名下,他要让他知道背叛他会得到什么要的后果。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因为裴泰开的吩咐,其他犯人一律转移出去,硕大的大牢里只剩下叶紫璇一个犯人。
大牢的地板被狱卒们冲刷了许多遍,裴泰开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的走着,像是在散步一般。虽然快要入夏,但大牢里的凉意却带着一丝丝的阴寒。
裴泰开走至关押了叶紫璇的那一间牢房前。
叶紫璇此时正靠着墙壁小憩,听见有脚步走进,她立即睁开双眼。
“白爱卿,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你却是在这里。”裴泰开看着眼前的男子口中惋惜道。
“殿下,哦不,应该要叫皇上了。”叶紫璇依然背靠着墙坐着,她似乎有些疲倦,但口气却依然如从前一般恭敬:“皇上是来质问在下的吗?”
“难道你觉得朕还有其他的事情来这里见你?”裴泰开挑了挑眉,为她现在十分反常的态度,他以为,再见白宣,他会对他桀骜不驯,会指责他勾结外地陷害亲兄弟。可是现在
她却如此平静又谦卑的与他对话,裴泰开迷茫了。
“在下认为皇上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叶紫璇自嘲的笑笑:“原以为我的做法皇上会理解,却没想到皇上如此想在下。”
“哦?”裴泰开声调微扬,白宣狡猾善变,莫不是又要对他玩什么把戏?误会?他误会他什么?难道他想说,向裴展白投诚只是一个假象?哼,白宣,你就编吧。
“皇上与睿王爷乃手足,我受皇上之命前去沙僵援救,若当时按照皇上的要求将裴展白斩杀在手,后人该如何看待皇上?皇上又改如何平定民心?”叶紫璇两日未喝水,才说了几句话,嗓子就变得有些嘶哑,她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更何况当时裴展白隐藏了自己的两万兵力,待在下冲进沙僵城时才知道外域兵早已被裴展白的属下消灭,我军长途跋涉,初到沙僵根本未来得及休息便投入战斗,试问皇上,这样疲惫不堪的一支军队又要如何打赢身经百战的裴展白军队呢?在下不得已才诈降于裴展白。”
“诈降?白宣,你认为朕会相信的鬼话?若是真的诈降为何当初一封密信也未传递给朕?”
“皇上有所不知,裴展白对我从未打消过疑虑,二十四小时都派人盯着我,如果不是这次王城城墙难以攻破,在下根本无法独自进城。之所以敢在城门前向常将军叫阵,那是在下期望着能借用此次机会再见皇上。”
裴泰开听白宣语气诚恳,话中逻辑也十分符合,起初的愤怒已经减少了一些,但因为白宣的背叛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不敢再信,更不敢重新用,“裴展白大军现已退后十里,倘若我交出你他们就不会再攻打王城,白爱卿,看来朕的皇兄十分在意你啊。”
叶紫璇脸色一变,立即答道:“皇上真是冤枉在下了。裴展白见在下两日未出城,定是以为在下叛变,所以才会做出此交易以求捉我回去用刑,皇上切莫中了他的圈套才是,您若是一直将我关在牢中,裴展白的军队一定不会立即攻城,可若是皇上将我交出去,在下保证,不出三日,裴展白大军必定攻城!”
裴泰开看着叶紫璇神情惊慌,并不像在说谎,反而是真的很惧怕被裴展白捉住,他不仅有些怀疑,难道白宣是真的在惧怕裴展白,为了脱离大军所以才用计孤身入城?他有些举棋不定起来,随后又问了叶紫璇一些问题,最终他决定等,他相信,如果白宣说的是假的,他的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只要她还在他的牢里,他才不怕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更何况他自己也说了,如果不将她放回去,裴展白一定不会马上进攻。
裴泰开从牢里出来,此时已入夜,整个王城街道上都静悄悄的,只有他周身护卫的脚步声伴随着他。虽然他很少从皇宫里出来,但他知道,整个王城虽然表面上看去与之前并无不同,其实背地里却是暗流涌进,有好些人都偷偷的逃出此地,还有好些人在囤积吃穿用度,裴泰开看着往日在夜里也十分繁华的王城,心中十分烦
闷,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人敢对他不敬,而他,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眯了眯眼睛,策马向皇宫飞奔而去。
王城与裴展白大军现在已经处于僵直期,裴泰开的御林军以及常平青的赤焰军整日武装在身,随时准备着战斗,而裴展白的大军也在王城外十里的地上安营扎寨。裴展白大军虽然一路上势如破竹的杀进王城,但是因为军规严苛,所占领的城市依然井井有条的运转着,并未出现杀人放火等恶劣行径,所以在百姓心中,裴展白的口碑极好。
随着对持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裴泰开召集大臣们议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们不断的研究兵法并犹豫着是否要让赤焰军偷袭十里外的裴展白大营,但也有人认为应该死守城墙,以防贸然冲出去而中了裴展白的圈套。裴泰开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精神和身体都十分的疲惫。
就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后,一直在十里之外驻扎的裴展白大军终于有所行动了,大军朝着王城方向,一日前进一里,并扬言裴泰开胆小怕事,抓着白宣不敢放,待到第十日他们临近城下他还不给个交代,必将攻城!
就这样,大臣们依然在大殿上吵了八九日,依然没能吵出个什么结果,转眼却见裴展白大军已经到了城下。裴泰开这才想起了关在大牢中的白宣,于是命人将白宣带来大殿之上。
被关了大半个月的白宣,因为长久没见阳光,裴泰开再见他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原本俊朗的男子,此时憔悴不堪,几近透明的肌肤上,若是靠得近一点,都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裴泰开眯了眯眼,命人将目前的形式在叶紫璇面前说了一遍,然后他问叶紫璇:“白副统领好歹也是曾经一代将才,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大臣们自从见到白宣上殿,各个瞪大了眼睛不断在他身上进行扫射,眼神一半蔑视一半厌恶。
白宣这个叛贼,皇上难道还没被他害惨吗?
“咳咳。”叶紫璇捂嘴轻咳了几声,身子似乎十分虚弱:“皇上自有上天僻佑,裴展白大军根本不足以为虑。”
裴泰开眯了眯眼:“何以见得?”
叶紫璇弯了弯正在脱皮的唇角:“在在下看来,出城偷袭亦或者死守王城,此两种方法皆是下下策。”
裴泰开皱了皱,只听叶承讽刺道:“既然都不可取,莫非你有何高招?”
“高招没有,妙招倒是可以凑合着算一个。”叶紫璇脸色白如纸,说这话的时候却丝毫脸不红心不跳:“若是出城偷袭,那么王城由何人来守?裴展白大军五万,若是分出两万精兵绕过王城从城东入口突破,叶丞相,你该如何承担这失守之责?”
裴泰开赞同的点点头,叶承见此,气得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怒道:“若不偷袭,难道死守?可是你方才不是说死守也是下下策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