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血液停止流出结成了痂,视力慢慢适应了黑暗,叶紫璇估计再过一会便能看得清大致,疼痛感逐渐被饥饿感替代。“秦如斯!你很好!老娘记住了!”叶紫璇仰天狂吼,我饿了!我要吃饭!就算是犯人也有牢饭吃吧!你个变态恶心女!
“啊!有人!是住了新人进来?”黑暗中猛地窜出一声极具滑稽感的男声,像是马戏团跳出来的小丑。
叶紫璇怔了怔,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别人!她张口正准备问那人这儿还有谁没。
却听到一句迄今为止最令人发指的问候。
“那边新来的!有肉吃么?”
寅时,王城浸在一片静寂朦胧的安详中,南区一户普通人家忽走出一位清秀美丽的女子,身披深蓝斗篷,露出鹅黄沙质长裙,腰系素白刺绣腰带,乌黑的长发由一只碧玉簪轻绾起,面容略带疲惫却掩不住眼中流露的几分喜色。
她遥望西面群峦片刻,顺手拢了拢耳边垂下的细发。身后的黑衣男子牵来两匹骏马,在她耳边请示了几句。
斗篷一挥,在空中划出一笔锐利的弧度,女子跨上其中一匹骏马,一抖缰绳一踹马肚,马儿如离弦之箭朝北疾驰而去。
男子看了眼身后的漆黑,跨上马背紧随而去。
黑暗的深巷里,渐渐行来修长的人影,身材颀长,步子不快,姿态却极其飘逸,月白的长衣微微飘拂,绣着银线暗纹,纹路因在暗处看不清图样,随着衣袂起伏,整个人不断闪烁着粼粼的微光。虽然脸上覆着半边月牙面具,但那精致的下颌,面若莹玉的肌肤,灵肌玉骨的神仙之姿,震人心魄。银质面具掩映下的那双眸子,似海般深沉,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了魂去。
黑暗中,风华绝代的男子凝视着少女离去时的方向,神情平静,眼底却似有波涛汹涌。
空中忽落一道轻盈身影,极其尊敬地朝男子深深躬下身去,“回主子,皇后那边确实被暗算,周超已前去东昌城与小九接应。”
男子颔首,并不言语,那道身影像来时的神秘,悄然融入黑暗去了。
“对不起,我不能立刻赶到你的身边,因为我要为你的归来而做好准备……”唇角淡淡,夹杂着满是沧桑落寂的白衣男子喃喃道。
这声音和这夜半掠过的风一般的低,而柔。
“璇儿……但愿你不要责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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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
琉璃水晶帘,九转紫金檀,舞姬姿态翩跹,香风阵阵,华贵而富丽。
火红色的厚绒地毯,毯上慵懒地斜倚着的男子懒洋洋抱怨着,眼前的繁花美姬似是勾不起他半点怜爱,若乌木的长发散乱一地,披了金丝红锦织的宽大袍子,衣襟半敞,胸前白玉美肌一览无遗。
尽管他姿态如此随意慵懒,但那面容足以另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双眸只轻轻一扫,心就似被人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右眼角下方一枚深褐色浅痣,让清
丽出尘的风姿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
他修长的晶指持着一只白玉酒杯,酒色鲜红,宛若他微启的红唇。
“措,怎么竟是些扫兴的东西,实在无趣得很。”
男子前方矗着面容清秀的青衣男子,与之眼前的温香美景极不协调,正是刚从东昌城赶回的吴措,他拈着一块糖糕浅笑道:“皇后失踪一年半,更有意思的是,据大臣所述,裴展白的那位专宠皇后还未举行过大典呢,连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不过最近有传东面的易道国近日对裴氏王朝有点不满。”
“无趣无趣。”红衣男子将酒一饮而尽,神情哀婉:“朝廷关我何事,我专心赚我的银子便好。只可惜周围的探子被皇上一同撤去,这下真真无趣得了。”
吴措一口吃下糖糕,不等咽下含糊道:“公子说无趣,未免言之过早了。听说之前那位神算子宣王大人前些年建造的‘快乐家家屋’就快建成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上一面。”
一声轻笑,红衣男子扔了白玉酒杯轻轻站起,微笑着看向池中翩然的舞姬。
“说起这个宣王,我倒还真有点想见了。”
吴措吞下口中糕点,扭头回看他,一脸玩味,“公子不过在生意上输他一点儿,也未必挂心太久了。”
“呵呵。”他抿嘴而笑,媚眼如丝,笑声宛若女子。
“输?这倒是极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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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没声了?”乌七八黑的地牢中,滑稽的问候声坚持不懈的呼唤着:“喂喂,小兄弟?还活着嘛?难道是在独自吃肉!?”
……
小兄弟你个头啊小兄弟,叶紫璇忿忿磨了磨牙哼唧两声她本尊尚在人世。又饿又疼的悲惨境地之下还要被没见过世面的无知混乱性别。今年果真是她走霉运了?
“嗯……伤得不轻啊……”那人无比同情的自言自语道:“哎……看来别说肉了,估计半点儿吃的都没有。”
……我靠!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叶紫璇翻个白眼,不答。
“喂喂,小兄弟,你怎么得罪她了,进来前可有吃饱?好想吃肉那……我家乡那烤肉可是天下美味!肥嫩嫩的羊羔儿、牛犊子撒上特制的香料,啧啧,那味道保准你闻了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好吃得舌头都能掉下来,再配上我们族里的七步醉,啧啧!堪称绝配美食啊……”
叶紫璇一面听着对面描述的美食,一面在脑海勾勒出胖信鸽被拔了毛、光溜溜的串在烤架上翻滚的样子。哎,不晓得它烤起来好不好吃。
“咕咕……”肚子很不争气叫了两声,颇似胖信鸽抗议她卖宠填肚子。
“小兄弟也饿啦?哎呀!怎么办!这下真要饿死了,按理说每日这时候有人送饭来的,今日不知怎的竟无半点反应……”正在构思美好吃饭景象的声音主人,因着叶紫璇肚子两下叫声而忽然停住畅想开始抱怨起来,活脱脱像个只知吃的孩童。
耶耶
耶?等等!他能听到叶紫璇肚子发出的这么点点声音!还有,这四周无光,即使一开始他听到秦如斯打了她一鞭,但是他又如何这么肯定她受伤很重?
“你会功夫?”叶紫璇问。
“呀?你终于和我说话啦!”他顿时喜滋滋道:“会啊会啊,我打架厉害着哟,我师父都夸我在弟子中天分最高!”
“……那么,天分极高的你,怎么被困这了?”
“切!若不是他们使了下三滥手法,轮得到小爷我被困!?”
“哐啷”暗中传来玄铁撞击石头的响亮,那人突然生起气大骂:“地牢黑暗也好,手法低贱也罢,今日莫非要开始断粮了!?也忒小气了!”
“……”好吧,叶紫璇不该妄想她能和他能有相同的逃跑目标,感情这位大哥是来这享受了。
伤口疼痛已减缓大半,周遭的黑暗也逐渐被眼睛适应,叶紫璇握了握,确定五指并未受太大影响,轻轻抖了抖,细凉的长丝抵触着手腕,因为武功被封住,叶紫璇除了将自己的身体调制到最好状态,其他一切辅助工具也早已被她一个不落的藏身于自己全身各处。
当然也包括最基础的工具——北粟千重金丝,柔韧度、纯度、密度各项指标均为最高,上能割肉下能开锁,实属居家旅游之必备良品!
锁铐是用上等的生铁所制,一般锋利刀剑并不能将其劈开,但是制锁的手法却是相当原始,对于本大爷这位现代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叶紫璇单手缓缓抽出金丝,稍作拿捏,塞入锁孔。“咔嚓”一下左边的锁铐已轻易脱落,她缓了缓左臂伤痛,随后将剩余的锁铐全数卸了下来。
“嘶……”叶紫璇倒吸一口冷气,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被绑着时候还不觉得咋的,一但放开束缚,全身肌肉的酸疼麻胀如潮般向她涌来。
叶紫璇吸了口气,摸了摸身后捆她的大木桩子。
秦如斯,我看上去确实挺没营养的窝囊样,武功也被封住,但是你以为我喜欢被人骚扰么?欺负我的,迟早我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叶紫璇眼神一冷,在黑暗的地牢中尤其闪亮。
——
“哇!你家住山里的?”
“哎呦,这里风景不错哦!”
“呀!这不是百烈草么?咦,莫非这是传说的冬虫草?哦!还有丹山参!这个……这个可是能去除几十种病痛哪!”
“哎……上山的路真远那……”
……
“啊!野鸡!有野鸡!”
“那是鹤!是白鹤!好么?!左小咒!”一路积压的烦躁终究没让叶紫璇忍住,她指着离她们最近的一只白鹤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白痴,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左小咒你太没文化了,怪不得找个人能找到迷路。”
左小咒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一本正经更正叶紫璇的措辞:“不是迷路,我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已。”
叶紫璇捂住左肩,一口血差点被喷出来。苍天啊,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要逃出来的时候把这个奇葩男也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