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璇一怔,他们的求生意识是如此强烈,也许最初进来救人是为了裴展白,但此刻,她望着这群向她跪下的人,她要为了他们而努力,为了这群如此信任着她的村民们,“你们都起来,从现在起,不论如何,我只希望你们能配合我,相信我。现在,谁可以告诉我,受了感染的人在哪里?”
一名青年指着指北面的住房道:“我知道,在那边。”
叶紫璇看了眼距离直接向那边走去,她拉起那名跪在地上的青年:“带我去,我需要确认一下是什么类型的瘟疫。”
“好的姑娘,前面第一个路口右转。”那青年二话不说,脸色也没有惧怕的样子,果真跟了上来。
叶紫璇看了眼他,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大力。”那人一边回答,一边走快了几步,走在叶紫璇前面为她指路。
两人步子都很快,没多久就走到了那户人家门前,牛大力在门上敲了敲:“大军嫂子,我是大力,朝廷派来的大夫来村里给大军哥看病来了。”
叶紫璇听见屋里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就被拉开,但是只拉开一半,接着就露出一张脸色蜡黄的妇人脸,她的眉头一直拧着,她对牛大力点了点头,又狐疑的看着牛大力身边的叶紫璇道:“看什么病?我们大军根本就没病,不要胡说八道。”
“大军嫂子不要再瞒了,官府都把我们村子给封锁了。好不容易这位……”牛大力指着叶紫璇介绍道,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姓叶。”叶紫璇接话道。
“嗯,好不容易这位叶姑娘愿意进来给我们诊治,大伙儿都不想死,难道你相对大军哥见死不救吗?”牛大力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妇人一听,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叶紫璇,似乎还是不打算开门。
叶紫璇走上前:“这位夫人,吴水村已经死了好几十口人,此次瘟疫非同小可,若是你家夫君从那边过来,或者与吴水村的人有所接触,无论他是否生病,还请你让我看看他,性命攸关,你还在担心村子里的人的眼光吗?”
那妇人一听,愣了愣,随即哭了起来:“你真的是朝廷请来的大夫吗?不要烧死我家大军……他,他……”
叶紫璇听这妇人已经泣不成声,脸色一变,此人必定已经受了感染,而且情况十分不好,她一把推开门道:“人在哪里?”
“在、在在这屋里头。”那夫人抽噎着掀起右侧的门帘。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叶紫璇一把拦住牛大力,“大力,你在外面不要进去。”说着,她将刚才取下的衣袍袍角重新蒙在脸上,待绑好后才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但依稀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叶紫璇走了过去,先将遮挡阳光的窗帘拉开,然后将窗子打开,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床上的男子似乎觉得光线太刺眼,抬手遮住了眼睛,叶紫璇眼神一眯,捉住了男子的手腕,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长着一颗一颗的水泡,水泡周边微微泛红,有好些已经被抓破,但因为空气不流通,导致细菌滋生产生了淡黄色的脓水,叶紫璇中指按在他的脉门上,眉头越皱越紧。
“叶姑娘……我家大军……”妇人见叶紫璇凝重的脸色,连忙跑了进来。
叶紫璇抬头,吼道:“不要进来!”
那妇人连同在她身后的牛大力顿时停住,因为叶紫璇脸上凶恶的表情而被吓得立在原地。
叶紫璇放下那男子的手,那男子精神有些混乱,呼吸十分粗重,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她看着那妇人道:“还有谁接触过你们家?”
“还有隔壁的虎子一家和后头的东来家……”妇人在叶紫璇的威慑下,如实交代道。
叶紫璇点点头,希望这两家人没有和别人接触过就好。
牛大力见叶紫璇神情严肃,小心的问道:“叶姑娘……这到底是什么……”
“天花。”天花是痘病毒一种,来势凶猛,发展迅速,对未免疫人群感染后15~20天内致死率高达30%。这是现代医学上对天花的描述,可是对这群古代人来说,简直就是死神。
“什么!”两人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恐惧来,那妇人眼睛一红,“大军啊!”她大叫一声朝着床上的男人扑了过去,叶紫璇眼疾手快将她挡下并拖了出去,好在武功没有内力还在,阻止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叶姑娘……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牛大力身子颤了颤,看了看里面的男人,又看了看叶紫璇,他希望能在叶紫璇脸上看到肯定的神色。
可是叶紫璇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在现代,她可以打疫苗,可是在这古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救治,就连自己的这具身体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这样可怕的病毒。
“大力。”她张了张有些沉重的嘴唇:“我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也许你和我都会被传染,但不管怎么样,我想努力尝试一下,如果你想救你的乡亲和亲人,就按照我的话去做,可以做到吗?”
牛大力的脸上充满了惊慌,脸色惨白一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叶姑娘那双清澈的眸子,以及她那平静如水的话语,他就想无条件的去相信她,他点了点头,坚定道:“我可以!”
“好,你去前面告诉村民们,让他们全部不要靠近这里,以前面那颗树为界限,一旦发现身体开始发热的人,立即送来这块区域,另外,不要说这是天花。”
“好的叶姑娘!”
“还有,让村民们都去烧水,有多少烧多少,一定要沸腾!”叶紫璇十分淡定的告诉他,以确保他能都记下来。
“我家大军……大军他还有救吗?叶姑娘求求你……”大军的娘子擦着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走到叶紫璇面前就要下跪,被叶紫璇阻止,她擦掉大军嫂脸上的眼泪,十分温柔的道:“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家相公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我会尽全力,如果可以,希望你也能帮助我,可以吗?”
大军嫂子看着眼前那双眼睛,因为脸被蒙上,她不知道叶紫璇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温柔,但她说话的口气,令她莫名的心安下来,她点了点头:“好。”
“麻烦你给我一张纸还有一支笔,然后把家里的醋都给我,再去东来家和虎子家,让他们全家人都过来,嗯,如果他们家有醋,也一同带来。”
——
王城,大殿之上。
身着明黄龙袍的绝美男子,淡淡地看着殿下正在为他的后宫而争论的大臣们。
“皇上,您登基已经过了一年多了,皇后娘娘因凤体不适而不能主持后宫,实乃不德。”礼部尚书抚了抚灰白的胡子,一脸不满道:“而且据微臣所知,皇后娘娘心胸狭隘,各位大臣好心送入宫中的小姐们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疯或者受伤,这样的女子怎可伴君左右?”
“微臣听说,皇后乃前丞相叶承之女,这可是罪臣之女,还请皇上另寻品德高尚的女子做我国皇后。”
“微臣附议,皇族血统怎能被玷污!”
……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向那位尊贵的男
子弹劾这位一年不见的皇后娘娘,可惜他们脸上那深明大义,为国着想的脸色只在龙椅上那人的眼里一扫而过。
“还请皇上三思!”众人弯了弯腰齐声进言道。右侧一人以及殿门边的一名侍卫却依然站得笔直,其中一人弯了弯嘴角,像在等着看好戏一般看着这群大臣们。
裴展白看着殿下向他俯身的老臣子们,凤眸一扫,他嘴角弯了弯,似乎在笑,然后在各位臣子老腰弯得有些酸的时候慢悠悠道:“众爱卿果真衷心为国,一心只装裴氏王朝……”
隐在暗中的梁寺一见裴展白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这群老臣们要悲剧了。
“皇上圣明。”众大臣一听,顿时欣喜道。
“朕十分好奇,吴水村瘟疫严重众位爱卿不苦恼,却有空苦恼朕的皇后如何不贤淑,如何不够端庄大气。各位爱卿难道觉得数千条的人命比朕的皇后是怎样一个女子还要重要?”裴展白语气淡淡,面上虽然在笑,但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废后?”裴展白笑:“可以啊,只要众爱卿能挽回已死的几十条百姓姓性命。”
此话一说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而刚才那群正义凛然的大臣们低着脑袋,头也不敢抬,关于他们的这位新皇上,早在一年前他们就知道他的厉害,若真生起气来,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他们挑的时机还是在这种瘟疫横行的时候。
裴展白看着这群顿时焉了的大臣,眼里浮现一抹讥讽之色,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单子,竟敢全体进言:“朕的后宫朕自有定数,众爱卿不如先管好自家各位夫人,李尚书,朕听闻你府上刚纳了第五名小妾,身子还好?可能下地了?成大人,你那二房夫人近来还爱动不动就自杀么?哦,还有夏大人……”裴展白轻轻一笑,眼神锐利而明亮。
殿内一阵沉默,被点到名的大臣们头低得更低了,不时抬手擦擦额上的冷汗,心里却大惊,这些后院的事情皇上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皇上狡诈无比,果然不是瞎传啊!
可他们却不知道,裴展白私下还有一股势力专门为他在暗中操作,那就是黑暗王国、
成宽和顾南义也在笑,笑着群大臣们真是不识好歹,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只是裴展白稍稍用了些软刀子,若是等叶紫璇回来,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罢了,许是众爱卿太想念皇后了,过阵子,朕自会让皇后给爱卿们一个说法。”裴展白说了一大串,总算住了口,大臣们一听,连忙又道了一声:“皇上圣明。”
“若是无事,就退朝吧,今日天黑前,众爱卿各交一份关于控制控制的折子来。以表众爱卿与民同在。”裴展白站了起来,脸色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众大臣脸色一黑,连忙向皇上的背影恭敬喊道:“是,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展白离开大殿,刚转弯,梁寺便显出了身形,身边的太监早已见怪不怪,知道梁寺主动献身必定是有要紧事,于是自动退后了好几步。
“主子。”梁寺压低声音禀报道:“周超刚才来信,说是与小九失去了联系。”他停了片刻,见裴展白神色并无起伏,顿了顿:“另外,本派去洛城接应叶姑娘的隐卫,原本应该在今日与叶姑娘汇合,可是……”
“怎么?”裴展白放慢脚步,他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隐卫们久久不见叶姑娘进洛城,于是分了一队人马去四周查探,结果打听到,有一女子孤身入了离吴家村不远的牛家村,而牛家村于前日因发现有人感染瘟疫而被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