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先生也不管那么多,提起宝剑就跃了出去,命令所有亲兵随他出发。其他部将则赶回自己的部队,准备一边抵抗、一边见矛头不对就立即撤退。
然则宗先生才率领亲兵,在紊乱中挤到最前线,就见到夕阳与楚离两人率军塞满四周。
“都督,楚离来迎接您了!”楚离双手一拱,恭敬地说。“都督,我们一起为裴氏王朝杀敌吧!”
“呵……”宗先生不禁苦笑出来。“你迎接的是我的剑,不是我的归顺。”
“那么都督,为了一报前耻,本将只好奉陪到底。”夕阳严峻地瞅着他。
他拔出宝剑,意气风发地说。“废话少说,来吧!”
他一说完话,就挺剑刺向夕阳。一代名将夕阳也抡戟杀了过去。
这条往日繁荣的大街,此刻变成两大将决斗的战场。楚离手握长枪,一边紧盯着战局、一边手一挥,两军立即分别绕过两位大将,朝敌人奔杀而去。
已经短兵交接了,厮杀之声也越来越狂烈,彷佛这些士兵都将数辈子的悲愤发泄在敌人身上。同时,凄厉的惨叫声更在怒吼声中使劲地荡着,俨如是对上苍呐喊不满的愤恨,为什么自己仍然逃不过惨死的轮回。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个选择的激烈巷战中,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两位大将的对决。一位剑法既精湛又毒辣、一位长戟恢宏猛烈;因此两位大将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都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
然则,在厮杀遍野中,突然传来了安魂曲,死别的悲伤氛围很快地笼罩整座曏肇城,而且速度宛如黑夜般快地那么令人莫名地感到颓然。本城原本的凝重,在诀别的音符中越发地沉甸甸。嘶喊与痛楚声,此刻乍听之下犹如送葬者不愿死者就此离去的气愤与伤痛。
这是在为自己送终吗?还是告诉自己不管怎么奋战,最终仍旧难逃一死呢?浩天军,尤其是宗先生不禁如此想着。
浩天军的士兵一听到安魂曲又来了,急忙施以阵法,却已大势以去!因为两军已经进行肉搏战,上官青瞳所率领的人又已潜入,他们想要箝住扰动军心的旋律也无计可施。
宗先生闪过震山悍岳的一击,同时长剑也犹如愤怒之巨龙朝夕阳怒窜而去。夕阳随即往后微飘,既躲过此剑,长戟也迅速一转,将戟上之勾朝宗先生的颈子抹去。宗先生的身子除了猛然往左一飘之外,更没有回剑挡住,而是剑尖一勾,继续朝夕阳刺去。
果然是自负的大将!夕阳早知他会有此着,急忙一边用柄挡住、一边压戟挥向宗先生的头盔。然则他仍晚了一步,既没砍中宗先生的头颅,衣袍反倒被宝剑划破。
宗先生此击没中,在戟长剑短的情况下只好迅速地飞离,拉开两人的距离。可是安魂曲却越来越悲伤,而且他隐约瞅见一个女子在乱军之中为他舞剑。
他,斗志莫名地逐渐消散。因为刚刚那一剑是他生平得意之招,却无法杀得了夕阳,如此的自己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斩杀这位名将呢?
“都督,快逃呀!”仇鹏施法喊道。“当年有人不也是选择逃吗?”
逃?我都力排众议而开战了,此刻却要学手下败将而逃亡吗?宗先生不禁想着,同时也下意识地抡剑攻向夕阳。然而却也因为分神,而让夕阳寻到渴求的破绽,戟上的矛往前一刺,逼得宗先生本能地低头回避,当下长戟仍往前一递,戟上的勾部便朝宗先生的脖子划了过去。
在安魂曲的悲沉的哀鸣中,宗先生的脑子只出
现一个字,那就是---死!
死字乍现之后,他又无法自拔地想着,至少是战死,不是气死,而且是死于夕阳之死,算是不错了!
杀声是那么狂烈……不,是逐渐减弱了,难道大军已经溃不成军了,还是逃走了呢?
感受,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萧瑟与凄冷呢?彷佛是在冬雪中的长江之畔、为丧命于赤壁之战的军魂单独舞剑呢?我是宗先生,大败曹军的大都督宗先生,我来看兄弟们了!也让我看到你们呀,不要让我凄凉以对千年往事……也是各位所创下的丰功伟业好吗?!
虽然宗先生又本能地挺剑回击,可是剑法已成为死拼,导致破绽又再次浮现。夕阳冲锋陷阵多少回了,哪可能被这死拼的剑招吓到,尤其更不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他,立即回戟砍了下去,而且又暗藏多个后着,就是要让宗先生无法脱逃。
宗先生虽本能地闪开,却根本来不及回剑自救,只能感受到戟再次朝脖子落下,而且这也是他最后的感觉。
因为,头颅已经飘了起来。
这是悲,还是幸呢?宗先生最后仍逃不过裴展白的手掌心,但也不再为虎作伥!
然而,也因为他是宗先生才会中计,尤其再次难逃一死。
可是,更因为他是宗先生,他才没有选择被气死,而是与城共存亡,并非在撤退中因伏击而被杀死。
一切,只因为他是宗先生,裴展白才必须派出几位大将。
主将已死,浩天军更无心恋战战,因此不是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再被夕阳军包围斩杀,就是随着大将杀出重围,一边死命地战斗、一边朝布防最薄弱的东北角奔逃。
当传令军说东北角鬼军出现漏洞时,有些大将就率领士兵朝这里冲了出去。曏肇城越来越远了,嘶杀声也不再听闻,只听见自己狂乱的脚步声与狂擂的心跳。不管怎样,终于逃过一劫了。
然而,前面是什么呢?
没想到徐欣荣正率领一军,在此等待。徐欣荣拔出武士刀,狂吼了一声。“给我杀……”
众浩天军只好再次死命地奔逃,可是徐欣荣大军又紧咬不放,却又没有全力扑杀,使得他们以为还有救,更加拼命地逃。前方就是浩天军的城池了,大将大声嘶喊开门呀,守将见到是友军,尤其是狼狈不堪,慌地赶紧打开城门。
当浩天军万般颓累、连滚带爬地晃进城内之际,徐欣荣大军已经掩杀而来。守城大将吓得赶紧下令关闭城门,也不管外面是否还有友军,然而化妆成浩天军的士兵这时一边扑向关门的士卒,一边奋力再次打开大门,迎接他们奔杀进来。没多久,此城就被徐欣荣占领。
不过,他仍然有点恨裴展白,为什么老是安排这种战役给他。虽然他明知这些计谋都是高招,而且只有他这位宗先生不熟、只知道个性阴晴难测的大名能让宗先生上当,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恨,因为他无法跟其他大将那般与敌人正面作战!
不过,裴展白答应会将仇鹏留给他。他,只好忍了下来。
至于后来逃出曏肇城的浩天军刚好错过徐欣荣大军,同时也在仇鹏等士兵的保护,逃往另一座城池,才没有被歼灭。
浩天军最大的胜利,是由宗先生所创造。然而最惨烈的战役,也是由他主导。当神殿接获他战死的消息,只能颓然地重重叹了口气,更是为了损失如此杰出的大将而悲愤。
主谋是谁,当然是裴展白。
当轩辕如斯在得知宗先
生进攻曏肇城,便知他离死期不远了。
这很明显地是裴展白的计谋,要大举削弱他们的旧兵,逼宗先生补充新兵。因为新来的将士根本不晓得那几位大将的厉害,很可能会因轻敌而中计。
至于会用徐欣荣守城,他则有些不解,裴展白又不是没将领,为什么要派这种大名守城呢?因此肯定有所图才对,可是目的为何呢?
因为轩辕如斯只听过徐欣荣的名字与功业,但是对他的个性则完全不了解。
当曏肇城之战结束,上官彦栩颓着脸前来拜访轩辕如斯。他缄默不语地猛干了三杯酒,才转诉仇鹏与败兵们的报告。
轩辕如斯这才恍然大悟,感概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果然从宗先生北上的那一刻,他就掉进陷阱了!”
“此话怎讲?”祝彦宇真的懵了,端拿酒杯的手也凝滞在空中。
“宗先生一路对居民秋毫未犯,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刚照你所言,徐欣荣的个性应该是有时随和、有时又残忍粗暴。调他驻守曏肇城,应该可以挡住宗先生的大军,但是同时也会引起不少老百姓的怨言!你往这个角度思考,是不是当宗先生北上时,就中计了?”
祝彦宇思索了一下,不禁边垮着脸、边摇着头。“宗先生就是认为由这样的大将守城,百姓不可能全力支持,才利用徐欣荣派出一军支援友军之际,以救世主之姿挥军北上。至于裴展白就是要利用徐欣荣的个性,引他来攻曏肇城。”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咬紧牙关地干了手中之酒。
“嗯,而且应该命令徐欣荣必须力战到最后,而且必须要输才行。”
“输我是知道,这样化妆为老百姓的士兵才能里应外合。可是又为何要力战呢?”
“这样才能大举削弱宗先生的大军。这点我也是你说明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我还是不懂。”上祝彦宇下意识地摇着头。
“曏肇城被占之后,仇鹏不是立即来向神殿要兵吗?”
“对呀,宗先生的士兵都折损一半了,神殿就急忙调新兵给他。”
“没错!可是这只生力军却根本就不明白那四大将之勇,只有旧兵知道而已。另一个重点,宗先生主张守城绝对没错,换成是我也会如此,最后裴展白肯定会撤军,他不可能让大军和四大将一直耗在这里。然而,那些新来的将领哪知敌人的厉害,而且又渴望建功,当然对宗先生的决策心怀不满。”
祝彦宇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哪个将领不想建功,尤其首战只是守城呢?”
“没错!接着就是关键性的心理战了!对于敌将的叫骂,尤其上官青瞳所演的戏码,他们不会去问旧兵吗?肯定会的。当他们获悉空城计之后,他们会怎么认为呢?”
“唉,因为宗先生怕他们,才会守城不攻。再加上敌将是一个个来,而不是一起来,更让诸将认为宗先生的判断从一开始就错误,才会导致那两位将领轻率出城。”
“没错,所以这是环环相扣的连环计。因此宗先生一进入曏肇城,便是踏进死亡陷阱,可是又不得不攻打!”
“的确,不管怎样,他最终仍必须打下这座要城。”
“不过,至少宗先生选择战死,比当年气死好多了!”
其实轩辕如斯是想着,算裴展白还有点良心,没像以往那么缺德,让宗先生有死战的机会,而不是最后叫夕阳故意将计划说破,再次活活气死宗先生!然而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他当然绝口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