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常梦菲和秦煜并没有进入会场，而是在熙攘路旁的长椅上落了座。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常梦菲问他。
秦煜的双肘分开杵在膝头，弯着腰看着眼前走过的那些陌生人，轻轻笑了笑说：“去美国h2总部实习的机会，你哥给我了。”
常梦菲一愣：“你答应了！？”
“嗯。”
“要去四年的！你疯了？”
秦煜回头看他一眼，笑着说：“四年、十四年，又有什么区别？”
“你还是别笑了，看着难受。”
“当然要笑，”秦煜摇摇头，又说，“否则他又要担心了。”
常梦菲看着他的笑脸总觉得像是张面具，而这面具之下的则是一张不停淌着泪水的脸。
“唉”她叹口气，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既然错过了，你又何必还揪着不放？”
眼前一对儿情侣路过，男生亲昵地揽着女生的肩头，生怕他被撞到。
“一会儿你要是拿到了牧师的吊坠一定要给我！”女孩很‘霸道’地说。
但是男生始终笑得温柔：“好好，今天拿到的所有奖品，都给你！”
“如果是亡灵牧师的那我就不要了！”
“为什么？”男生露出不解的表情。
“亡灵不好看！”女孩十分认真地说出了缘由。
“但我不好看，你不是还要我了？”男生故意拿下巴蹭了蹭女生的头顶。
女生被逗得笑出了声，故意装作傲气地说：“你呢是勉为其难才可以收下的！”
“谢谢老婆大人包容~”
“嘿嘿，”女生在男生嘴上吧唧就亲了很响的一声，又说，“看你这么乖的份儿上，今天晚上的龙腾副本，姐带你一路推到底！”
男生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这是嫌弃我吗！？”女生装作生气的样子，但是嘴角还有藏不住的笑。
“不敢不敢，一起打一起打！”
女生很满意地搂住男生的腰，一边点着头一边和爱人走进了会场。
秦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即便是周围环境嘈杂，他也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你在想什么？”常梦菲试探性地问他。
“呵，”秦煜的笑容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你知道么，其实曾经我也有机会对他这么好，但是我却没那么做，而是一直在骂他、凶他、给他甩脸色。”
常梦菲的眼眶变得有些红：“秦煜”
“那几年他对我真的特别好，好到我觉得自己就是他的神，即便是现在看他和杨明轩在一起，我都不觉得有他当年对我那样的好。”
秦煜直起身来靠在椅背上，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有我要的，哪怕是再困难他都会给我，不过是偶然提过一次纯美法杖，他就以为我会想要那种没属性的武器，三万零二十一块灵石他刷了两年多，每次怪物更新，我都能看到那个叫dryad的小德出现在灵月村，然后一刷就是一宿。”
常梦菲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听他的倾诉，她知道秦煜的心里有很多话埋了太久，也是时候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一个很休闲的玩家，技能属性一窍不通，而且关注点很狭窄，经常是一打起怪就看不到聊天框，但是我也很好奇，他竟然每次都能很快速的回复我。”
秦煜回想起这段时候，笑容里都带着一丝甜蜜：“直到后来会长用他的号去帮忙刷黑龙，然后在群里发了张截图我才知道，原来他给我的通用账号单独设置了一个聊天框，而且是在很明显的位置，呵真的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其实那个时候，哪怕是你稍微对他暧昧一点儿，都不会是今天的这个结果。”
秦煜摇头并不赞同她的话，连带着笑容也不再有了甜蜜：“暧昧我不是没试过，只是他不要，那时我只是以为他太单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我自己太单纯了，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清清楚楚的回应，而暧昧之类的根本不屑于要。”
常梦菲勉强扯出个笑容，说：“如果是这点，那你真是输得一塌糊涂。”
“但毕竟是五年前，我那会儿根本不敢给他正面的回应，爱上一个男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断定？再说他也没爱过任何人，怎么能知道这就是爱情？”秦煜苦笑摇头，“结果直到他再次消失，我都没敢给过他正面回应，但这一别，竟真的再也没了机会。”
“其实我觉得席晨现在对你也很好，你完全可以再”
秦煜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打断了她：“没机会了。”
“但机会是可以创造的！”
“怎么创造？”
常梦菲一眯眼，露出个坏坏的表情，有点常丛青的影子“我可以帮你去挑拨离间！”
秦煜不屑一笑，说：“你根本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常梦菲不服。
“你不懂席晨的底线到底是有多低，在他的世界里有对错，但没有不能接受一说，”秦煜看常梦菲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便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所有你能想到的挑拨离间的事儿，在他眼里都太无足轻重了。”
常梦菲想了想，说：“如果杨明轩出轨呢？”
秦煜的表情有些苦涩：“除非杨明轩真心对他说‘不爱了’，否则就算是被捉奸在床，席晨也能装作熟视无睹。”
“不可能！”
“就说你不懂，”秦煜惨淡一笑，“被席晨爱上，是一件令人感到疯狂的事情。”
“怎么疯狂？”
秦煜仰头看向天空，缓了半响似在回忆“你会觉得你是他的神，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他想起那些年对席晨的横眉冷对，即便是多令人难以忍受的话，都能被席晨简单消化。
常梦菲沉默了半响，问他：“难道你现在不想当这个‘神’了？”
“想，”秦煜回答的十分肯定，“但是我没资格了。”
“你有资格，只是你不愿意再去努力而已，”常梦菲一脸‘旁观者清’的表情，“其实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你落水的时候，他第一个跳下去救你，真的是没犹豫！”
“他只是想赔罪，因为他觉得是他掰弯的我但又没能对我负责，细说起来，还是我灌输他的这个想法，”秦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苦笑一声，说，“如果有天杨明轩突然忍不住开了口，我保证他会躲我躲到天涯海角。”
“杨明轩开什么口？”
“开金口，”秦煜的嘴角有些下弯，看起来既失落又不甘心，“现在杨明轩的话在席晨耳朵里就是圣旨，如果他让席晨远离我，我保证席晨撑死了只会犹豫几秒，然后就能从此和我再不相见。”
“这么说来其实你应该巴结的是杨明轩才对！”
“做梦。”秦煜用眼刀剜了她一下。
常梦菲唉声叹气了一番，又说：“要不你试试强x了席晨吧。”
“你脑子里这都是什么恶劣的想法？”秦煜嫌弃地皱着眉头，然后抬手拍了她脑袋一下，“但是我试过了。”
“成功了？”
“失败了。”
“呼”常梦菲松了口气，“也对，不然你现在也不可能好好地坐在这了。”
“幸好失败了，不然我会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常梦菲恶寒一把：“听说杨家现在也不算彻底洗白。”
“我不是怕杨明轩，”秦煜微微低头，眉眼也垂着，“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恐怕席晨就不会再觉得亏欠我了。”
“但你说过席晨的底线很低。”
“那也不代表他没有底线，”秦煜捏了捏自己的裤线，显得有些不安，“我不是他的爱人，也不是他的亲人，他那张无限包容的名单里，已经没有我的名字了。”
常梦菲吸了吸鼻子，说：“你就真觉得自己这么了解他？”
“或许我不够了解他，但一个人他爱不爱你，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秦煜的胳膊搭在椅背上，脑袋歪歪地依在上边，“他真的不爱我了，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表现的很明显，我已经把那个爱我的席晨弄丢了。”
“说白了还是你不愿再试一次，与其平添彼此痛苦，你还不如从此就离席晨远点儿！”常梦菲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真心恨铁不成钢。
秦煜静了一会儿，果然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常梦菲愤恨地说：“你怎么就这么执着！？”
“其实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知足了，”今天的秦煜似乎特别爱笑，像是要把从前压抑的各种笑容全部摆出来一样，“如果当年我能对他稍微温柔一点”
“你别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守着个破游戏账号有用吗？拿着个破照片有用吗？就算是住他的对门！也离他的心有千万里！”常梦菲并不知道一些原委，于是有些恼他的无所作为，“时间不会倒流，无论你怎么等，他都不会回头了！”
寒风微凉，路人匆匆。
常梦菲抱着臂膀，忽然就觉得冬天来了。
但有些人相拥取暖，而有些人却只能守着回忆怀念温暖。
阳光和煦，人影交叠。秦煜一直笑着，只说“是我欠他的，他不爱我了，我也得等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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