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情与缘”咖啡厅。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整。音响里播放着班得瑞的《MarsAndVenus》。
我到达“情与缘”时,刚吃饱饭。一进大门就感觉到空调释放出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空气很久未经流通的特有臭气。昏暗的灯光洒在座位上,让我有一种晕车想吐的感觉。
“究竟怎么回事?”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掏出记事本,问秦娅。
“就像信里写的那样。”秦娅看了我一眼,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放到唇边,却又立刻放了回去,“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在信里写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这么说,信里写的其实都是真的了?”看见秦娅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立刻感觉专栏的题材有眉目了。我拿出一支笔,示意秦娅讲一下详细情况。
“不要这样。”秦娅立马反感地把我的记事本推到一边,“这样让我感觉像是在做笔录。”我则固执地把记事本拽了回来,说:“这是规矩!”
秦娅看了我半晌,终于屈服似的叹了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双眼一亮,开始奋笔疾书。
以下就是秦娅的叙述:“应该是在开学第三天吧,我在晚上睡觉时突然感觉很不安,总觉得在屋子里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等等。”我挥手打断秦娅,停笔看着她,“是他,还是她?”秦娅愣了一下,问:“这样什么意义吗?”“当然。”我摇动一下笔杆,“而且意义重大。”秦娅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笔在“他”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之后继续她的叙述。
“开始时我感觉很害怕,但等害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好奇心就占了上风。所以我干脆睁开眼睛,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次我没有吭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可等我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个影子一闪就不见了。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把全寝室的人都吵醒了。我当时觉得很抱歉,就骗她们说只是做了个恶梦,其实最主要还是把刚才的经历当成了幻觉。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可我不知道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我近乎漠然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讲,心中暗想,好像所有的鬼故事都是这种俗气的经过。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秦娅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还咬了咬下唇。
“前天晚上我失眠,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是没睡着,就干脆闭着眼睛发呆。大概一点钟左右吧,那种很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就把眼睛睁了一条小缝,竟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床边,两只手撑在床栏上。他低头看着我,距离这么近,我却看不清他的脸。我怕是在做梦,就偷偷咬了一下舌头,发现竟然是真的。我想喊,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动,却又根本动不了。”
鬼压床,我的脑子里条件反射地跳出这么一个词语,然后突然捕捉到一条很重要的信息:“你是说,他站在你床边,俯身低头地看着你?”秦娅惊惶地点了点头。
下面由我来我大家描述一下寝室床的结构。最下面中间是书桌,右边是鞋柜,鞋柜上有书柜,左边则是一个衣柜,而床位于衣柜和书柜上方,是统一的上铺。朋友们,你能想象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说秦娅的话是真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比位于一米七左右高度的床还要高出起码半米。如果他没有姚明的身高,那我只能说他竟然可以悬浮于半空中。
事实上,故事仍在继续。
“一直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动过。我看他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也就没有开始时那么害怕了,就突然把眼睛完全睁开了。不知道是没能反应过来还是根本不怕我看见他,那个影子居然和我对视了有足足十秒钟,然后又是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又开始尖叫。这一次灯很快就被按亮了。是欧小诗,她说她也看见我床边有一个影子,偏偏叫也叫不出来。再后来,我们整个寝室的人都起来了,到处查找。可是门和窗户都是从里面反锁好了的,厕所和衣柜里也没藏着人。我们甚至把只有猫狗才能躲进去的抽屉和鞋柜都翻遍了,还是什么都没能发现。”
我举着支笔愣在那儿,心想难怪前天晚上大半夜的听见有人鬼叫,本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秦娅知道我这回是信了,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我愣了好久,草总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第一次发现空调的温度好像开得有点低。
秦娅说:“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我。”我“嘿嘿”干笑了一会儿,心想我怎么帮,我逃还来不及呢。秦娅则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说:“我们是朋友对吗?”
朋友?好吧。我只能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对面吵得像是菜市场。
“喂,曾毅晖吗?马上从你的破店子里滚出来,我在情与缘咖啡厅。”我对着电话一通狂吼,“快点,跑步前进。你的生意上门了。”
五分钟后。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曾毅晖从他的烂摩托上跳下来,逃难似的奔进咖啡厅里。
秦娅立刻站起来伸出右手:“曾学长你好,我叫秦娅,和舒陌一个专业的。”
曾毅晖茫然地点了点头,坐到我旁边,问:“你这么十万火急地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美女的?”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朝秦娅一笑,心里却恨不得把曾毅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曾毅晖则视我的咬牙切齿为无睹,只顾死死地盯着秦娅看。我就突然想起上次我也是说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结果这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的脑袋是尖的当不了球。我当时立马就火了,说不能当球踢我就拿来当陀螺抽。
半晌,还是秦娅先说:“是这样的,上次我在信里说的那件事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了。”
曾毅晖立马挥手打断秦娅的话,问:“你说你和阿舒一个专业,那你住在哪间寝室?”秦娅愣了一下,回答:“12栋305,舒陌她们寝室对面。”
“12栋305?”曾毅晖的表情一下就变了,速度快得连我都不敢相信。“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吗?”我疑惑地看着曾毅晖。
“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说出来你们别害怕。”曾毅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下巴,说,“你们住的12栋本来是男生宿舍,今年才改成了女生宿舍。”我和秦娅同时一怔。我问:“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你别打岔好不好,思路全被你搅乱了。”曾毅晖白了我一眼,继续他的话题,“两年前,也就是我刚进校的时候,听说12栋305寝室曾经吊死过一个男生。”我明显感觉秦娅颤了一下。
“后来那间寝室就开始有怪事出现,很多人都说那里闹鬼。再后来,对面的304疯了一个学生,那边的五间寝室连带着厕所就都被封上了。”曾毅晖抬头看着秦娅,“如果不是学校今年扩大了招生规模,那边的五间寝室根本就不会再拿来用。”
听着听着,我就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要求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而曾毅晖则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我,立刻被我狠狠地赏了个大白眼。
那边秦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是不是想拉我们当替死鬼,或者他想把我们逼疯?”曾毅晖沉吟着摇了摇头:“不管他是人是鬼,总有他的目的,我们现在只有一条线索,就是这间305寝室。”
我想了一会儿,问:“可你凭什么断定这件事一定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直觉。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曾毅晖说,“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调查方向,不然你觉得应该怎样?”我和秦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曾毅晖飞快地布置任务,“我马上回学校查档案,搞清楚当年305寝室发生的事。秦娅,你把你们全寝室的人集合到一起,不过记住不要再回寝室睡了,顺便回想一下,有没有说过什么冒犯鬼神的话。阿舒,你去市公安局找赵子易,和他查一下近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入室偷窃案件。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要让他现形。”我抬头看了曾毅晖一眼,只觉此人正一脸意气风发,满头满脑都是两个字:奋斗!
从市局回来,我只觉得浑身酸软,迫不及待地想要爬进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这个该死的****赵子易,好端端的非要自告奋勇跑去整理什么档案,更可恶的是居然让我帮忙搬东西。
我一路腰酸背痛地走到楼下,第一次发现原来三楼也挺高的。正发愁时,就看见一个男生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了。
我低头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间按理不会允许男生进出,即使是学生会查寝室也早该走了。我的腰一瞬间好像不疼了,就立马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宿管员王阿姨正在看报纸,整张脸埋在报纸后面,只能勉强看见黑边小眼镜的一点镜框。不知是没留意还是装作没看见,她一声都没有吭,那个男生就直直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