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立刻变得有点结巴了。我说:“颜非,你……你别开……玩笑,我不……不禁吓。”颜非立刻瞪了我一眼,说:“我从来不开玩笑。”“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可是出来,最后愣在那儿。
“对了!”我突然想了起来,说,“你难道没看见那个老头?他说他到林子另一边的屋子去了。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你没看见总能听见吧?”“我只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那儿自言自语。”颜非毫不留情地粉碎了我的希望,说,“林子另一边就是我们来的方向,这一路上你看见有屋子了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就说:“也许还有别的路吧?”颜非瞥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我使劲咬了下嘴唇,就看见曾毅晖嬉皮笑脸地伸了一只手过来摸在我的额头上,嘴里还在说:“这丫头,莫不是上次被敲的那一棍子还没好利索?”我立刻“啪”地把他的手给打到了一边。
“好了,别闹了。”这时候反倒是程简最先冷静下来,就看见他举着他那条比我的小腿还粗的胳膊猛力一挥,大喝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他敢来,爷现在就灭了他!”我们余下的十六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这时候,程简也总算醒悟到自己这番牛皮吹得有点儿大了,急忙干咳了几声,补充说:“要不今儿晚上咱们就别睡了。等明天天亮之后,咱们……”“停!”我突然大声喝止,脑子里有种飘飘渺渺的意识,我立刻将它捕捉住,说,“程简,你是不是想说,明天咱们在周围转转就回去?”程简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的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我说:“我总感觉,我们好像进入到那个故事之中了。”话音刚落,床上的三名女生再一次抱成一团,刺耳的尖叫声一声响过一声,直冲上房顶,直冲向整个黑夜。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个世界,已经说不清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当事实与故事开始混淆,我们的生命轨迹又将被扭曲至哪里?
到第二天天亮时,陆熙和赵婷的嗓子已经叫哑了。卫惜比她们两个要好很多,自从震惊过去之后就开始靠着墙发呆,眼睛里却有一种异常兴奋的光芒在闪烁。
而卫惜这样的反应却让我更加惊惶。我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也猜不出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在这世上,不知道的永远是最恐怖的。
一直到吃完作为早点的面包,那老头还是没有出现。但到这时候,我们已经对他的意图不再有什么疑惑,也就不再理会他究竟是人是鬼,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人。
当下几个男生在前面骂骂咧咧地开道,赵婷和陆熙在后面战战兢兢地跟着,我和卫惜走在最后。就在临出门时,卫惜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冷冰冰滑腻腻的,上面还有一层细密的汗液。这样的触感让我忍不住皱了眉。
卫惜的研究从后面扫了一圈,一直扫到前面来。她突然说:“这间屋子有古怪。”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那抹兴奋的光芒一瞬间变得更亮了,而那种突如其来的妖异感并不是我所能描述得出来的。
我立刻愣了一下,问:“哪里古怪了?”卫惜却根本没有回答我,只等着她那双眼睛又把整间屋子扫了一个圈,脸上渐渐地浮起一种看似很诡秘的笑容。我突然觉得两条腿有点发软。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卫惜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领先走了出去。外面依旧是密密匝匝的树木,遮天蔽日,抬起头也看不见一点蓝天。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
就在我快要走到小路上的时候,卫惜说出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她的声音很飘渺,她说:“我看见这下面有人在走动。”我的头发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我立刻呵斥着说:“别开玩笑了!这下面有什么你怎么可能看得到。”卫惜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带着那种奇怪的笑容走到了前面。我盯着那间平房,它整个都是黑洞洞的,而那门窗就是黑洞洞上更深邃的两个黑洞。我浑身一颤,也急忙跟了上去。
走在这片小树林里,我突然感觉就像进入了原始森林。这里的树实在太多了,也太高了。说实话我来K大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一片林子。但那也许只是视觉效应,在山上呆过的朋友应该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就是如果一片林子的树长得十分茂密,那么即使它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却能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视觉效应。
在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我和卫惜才赶上前面的人。他们说是直接回去,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绕了弯路。我走过去,皱着眉刚想问他们怎么回事,就看见他们正聚在一起不知正讨论着什么。曾毅晖一看见我们两个立刻挥手把我们喊了过去。
“怎么了?你们挤在这儿干嘛?”我看着他们,一脸茫然。曾毅晖叹了口气,说:“陆熙失踪了。”“失踪?”我立刻惊叫了一声,“失踪了你现在才发现?”
“就是刚才失踪的。”曾毅晖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这片林子就这么大,路就这么一条,陆熙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实在让我想不通。
“就是刚才。”颜非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陆熙一直走在最后,我们排成一排也没有谁注意她。大概就是走到这里吧。”颜非伸出一只脚在旁边轻轻点了一下,继续说:“我们突然听到她叫了一声,等回头找她时,她就已经不见了。”
“就这样吗?”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这样。”颜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我早说过下面有东西。”卫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我说:“也许她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颜非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说:“那你也开个玩笑试试。”一时间,火药味儿极浓。协会里的人大多都知道我和颜非的关系,遇上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什么,气氛立刻凝固起来。
半晌,还是曾毅晖作为会长发出了指令,说:“先往前走吧,这不是在故事里吗?说不定等故事结束了,我们才发现我们一直留在林子外面没动过呢。”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我的身体却一瞬间凉透了。故事,可不是吗,我们正沿着故事里的情节在发展啊,人将一个一个消失。
满天满地的树木让我们根本辨认不出方向,路只有一条,可越走我们越觉得不对。最开始时,几个女生还比较爱干净,即使只是被树枝刮了一下也要皱一皱眉。到最后时,所有人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我旁边的吴昊突然开始左右摇晃起来,整张脸慢慢憋成通红。“不行了,我要去方便一下。”吴昊突然不好意思地跳了起来,冲向旁边的树丛。“你快一点儿。”曾毅晖皱紧了眉。“我,我也想去。”是周雷,一个很腼腆的男生。
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密林里,我突然感觉很不安。
时间慢慢过去,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两个人还是没有回来。“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曾毅晖不耐烦地看了看手机,这地方手机的作用只剩下时钟。“该不会是今天地球引力不够,两个人都严重便秘吧?”程简在一边开玩笑说。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看见卫惜突然站起来朝那边走了过去。“卫惜,你干什么?”我急忙大声喝止她。卫惜连理都没理我,直直地朝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走了过去。看来她是发现什么了?
我刚要问她看见了什么,就听见“咯”的一声,很轻微,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随即卫惜突然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一闪就不见了。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秒钟沉默过后,赵婷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反应得过来,我不能,你也不能,
刚开始时只听颜非的形容,我还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而此时,在我们十只眼睛齐刷刷的注视下,卫惜依旧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如此突然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失踪案件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体会到它的诡怪所在。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密林中依旧发生了什么。曾毅晖立刻冲密林里喊了两声:“周雷,吴昊……”他的声音远远地荡出去,又在树木间来回穿梭着荡回来。
余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连串的喊叫声立刻开始在整片林子上方来回晃荡,这声音就像叫魂一样,显得颇为不真实。
不知道是在多久以后,等林子里满是呼喊声时我们也累了。这个林子真就像一个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巨型容器,它把所有的东西包括声音都死死地阻挡在了里面。
我想朋友们都知道,成都平原是很少有山的。但这时候,周遭密密匝匝的树木却自动形成了类似山谷一样的障碍,所有声音在各道障碍间来回碰撞,回音不绝,嗡嗡之声不断。我们的心在这一瞬间全都凉了下来。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赵婷不知道在对谁发狠,她此时已经哭了出来,像只猫一样在程简胸膛上来回地蹭,嘴里还在埋怨,“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来这里啊?”
我先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心说当初还不就数你跳得最欢,现在还要来埋怨谁,要是你当初听我的就根本不会有这后面的事儿。可想归想,我毕竟还是不能再去刺激她,一直到最后也只能在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就听见林子另一边突然“哗啦哗啦”一阵乱响,就像有什么大型动物正潜伏着伺机扑出来。
赵婷吓得立刻把哭声止住了。由此可知,对付爱哭鼻子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给她更大的刺激。
我们齐刷刷地盯住那片林子,每个人的身子都绷成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