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五十七章 夜半歌声（监控）

短短三天时间里居然就出现了两次这样的事，这让警察们不能再以单纯的幻觉为借口了。

校园里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七栋原本就是自习楼，平时看起来就是空空荡荡的，一到晚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窗口能看得到灯光。自从出了这样的事后，那里就更加少有人来光顾了，甚至连带着它对面的八栋也开始人丁寥落了起来。一到了晚上十点钟之后，在七栋和八栋之间的那条路上基本看不见一条人影。

人们总是这样，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足以让他们对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都惴惴不安。

郑丽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一直到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的父母在一旁哭得呼天抢地。但至于她为什么会昏迷，这是连医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当然也不敢妄下结论。

大概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左右，警车尖叫着开进了学校，作为一群唯物主义无神论的坚决拥护者，他们还顺便带上了修理电梯的工人。

我们必须得承认，在学校里信息的传播速度总是有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警车开进学校的一瞬间，整座学校就已经沸腾了。等警车艰难地排开拥堵的人群来到七栋时，七栋周围早已经等候了一整圈密密麻麻的学生。

经过一番查看，警察们惊奇地发现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线索。一楼电梯前面用粉笔勾出了一个人形的不规则形状，那里正是郑丽晕倒的地方，里电梯口有起码一米远，后面拖着一条奇怪的白线。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挣扎着也要爬出电梯口。或者，那就是郑丽真正被吓晕的原因。

这时候，修理工已经对电梯进行了完全的检查。电梯一切正常，除了电梯口的门的确关不严。但这在现在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其实就在刚进七栋大门的时候，警察们都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电梯是停留在六楼上的。老徐出事的时候，电梯也是停在六楼。有什么人会坐着电梯到了六楼然后走楼梯下来？或者说，这个人是不是坐着电梯上了六楼然后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当时我正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顺便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走学校后门回寝室刚好要经过七栋和八栋之间的那条路，我远远地就看见七栋门口像蚂蚁炸窝似的聚满了人。

我低着头急急忙忙地从中间穿过去，赵子易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立刻被吓得一身冷汗，说：“这次真没我什么事。我过去的时候郑丽已经晕了，到处都正常得很。”“正常吗？”赵子易皱了皱眉。

我突然想了起来，当时郑丽的姿势应该是从电梯里爬出来的，但当时电梯指示灯的数字明明是六。也就是说，在郑丽晕倒的时候，有人进入了电梯，上了六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我的表情，赵子易就知道我的兴趣又被调动起来了，立刻问：“你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愣了一下：“怎么，你知道？”赵子易摇了摇头。

这次我终于逮着机会也笑话一下他了，立刻狠狠地“切”了一声，说：“你也不知道还想告诉我什么？”赵子易想了一下，说：“你们学校不是有监控录像吗？我刚才看见正好有摄像头对着电梯门口，把录像调出来看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愣在那儿，看着赵子易自信满满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确实总是慢半拍。不过再一想也就释然了。想他赵子易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警察，即使再怎么差劲经验丰富也总是真的吧。而我一个普通学生，即使想到了也根本没那个权利去看监控录像，想了不也是白想吗？我豁然开朗。

从电脑屏幕上，很轻松地就可以看见郑丽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我知道，她是在寻找夜半歌声的来源。这时候时间显示为十点十七分。

郑丽到处看了一会儿就上了楼，她走的是楼梯。楼梯就在电梯旁边，也在摄像头的笼罩范围之内。赵子易不断切换着监控画面，看见郑丽一路上到三楼，停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又上到了六楼。

一切进展很缓慢，我们只能看得见图像，听不见任何声音。慢慢地，就看见郑丽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惊恐起来，一双眼睛到处乱扫，整个人缩到了墙角里。但现在的画面在我们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候，我们都注意到电梯的指示灯开始闪烁了，从三楼开始，慢慢上升至六楼。有人上楼来了。

电梯门随即朝两侧拉开，灯光铺洒了一地。但因为角度的关系，我们看不见电梯里面，总之那个搭乘电梯的人没有出来。但是郑丽好像愣了一下，直直地看着电梯里面，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到这里，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

电梯门合拢，数字慢慢地开始变化。六，五，四，三。到三时，数字又没变化了。郑丽居然没有直接去一楼？这在我们看来是一项意外收获。赵子易立刻把监控画面转到了三楼。

但这一次门没有很快打开。周围一片死寂，只能从电梯门的缝隙里看见些昏黄的灯光。慢慢地，那些灯光暗了，应该是郑丽趴在那里从门缝里往外看。她在看什么？她为什么不马上出来？

过了很久，电梯门才终于缓缓地打开了。郑丽盯着门外黑乎乎的一片突然满脸惊恐起来。她是嘴巴大张着，眼睛也瞪圆了，身体像抽筋一样突然缩成了一团，即使没有声音，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她在尖叫。她尖叫什么？外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她是在害怕什么？那个在三楼搭乘电梯却一直没有出来的人呢，此时又在哪里？我感觉，这将是一切谜底被揭开的关键。

这时候，电梯门再一次合拢，郑丽立刻被遮掩在了电梯门里面。其实一扇门足够遮掩很多事情不是吗，有时候是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然而更多的时候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和赵子易同时注意到，郑丽一直缩成一团，那么关门的按钮是谁按的？是那个一直躲在电梯里的人吗？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就太深邃了。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变化，这次终于顺利地到了一楼。这期间，没有人知道郑丽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门开了，郑丽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或者说，她现在的样子其实根本算不上是走。她的整个身体朝前倾斜，形成了一个六十度的锐角，看起来摇摇欲坠。她的脚底居然是向着后面的，也就是说她只用两只脚尖点在地上，足不离地地向前平移。她的身体很僵直，两条胳膊举在半空中，然后朝下弯出一个弧度。她的头无力地低垂着，好像无意识般耷拉在一边。

这是一个极端诡异的场面，没有见过的人想象不出这样的恐怖。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到的动作。

就这样，郑丽一直平移到电梯门外一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前扑着倒在地上。我立刻愣住了，这正是我和老徐发现她时她所做的姿势。我想了想，茅塞顿开。

我终于想起来，郑丽的那个动作并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是一个看不见的人拉着她的两条胳膊把她从电梯里拖了出来。我被这样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时才发现赵子易原来也和我是同样的想法，此时也是一脸震惊。

此时电梯已经关闭了，整个世界已经恢复到先前那样的静谧，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电脑屏幕太小，到这时候我早已经盯得两眼通红，一个劲地往下流眼泪。正打算去洗个脸，赵子易立刻就把我喊住了，说：“别走，下面还有。”我一听，立刻又坐了回去。

就看见摄像头正对着一楼的电梯门。一楼的电梯门也关不严，淡淡的昏黄灯光透过一指宽的缝隙照出来，刚好能够触到郑丽的一点脚尖。“仔细看。”赵子易突然说。此时旁边的时间正显示为晚上十一点四十八分，离午夜只有十二分钟时间。

电梯那里依旧是寂静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滴”的一声轻响，门外的按钮竟然自己亮了，然后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电梯就打开了，再然后关上，慢慢地升上了六楼。

赵子易愣了一下，右手一动，条件反射地就要把画面转到六楼去，被我制止了。因为这时候，我看见我和老徐已经从大门外奔了进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看见我自己的形象，我必须得说，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看见我和老徐手忙脚乱地把郑丽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我的头抬了起来，一下转向了楼梯楼那边。我想起来了，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条白影。

同时，我发现老徐的头也转了过去，不过我当时没有看见。我立刻觉得一股寒气直逼而来。原来那不是幻觉！老徐也看见了！我立刻大叫一声：“快暂停！”赵子易立刻将画面停住，转头疑惑地看着我。

“倒回去一点。”我说，看了看屏幕，又说，“再往前一点，好了。”我看见画面上的我和老徐都望着楼梯口那边的某一点，而那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这里。”我指着楼梯口，“把它放大。”赵子易就把它放大了一点。“再放大。”我又说。

可直到放大到极限，那里还是空荡荡的连一个白点儿都没有。我转过头看着赵子易：“我说我们这里闹鬼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