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为什么在掉下来时不通知卫青一声。这下倒好,我们全都从上面掉下来,指定就没出路了。
我朝卫青落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落地时居然很稳,姿势也比我要优美得多,两只脚一点在地上,手就撑住了身子,顺着下坠的力量背部着地朝旁边滚了一圈,立刻站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摔下来和跳下来果然是有分别的。
卫青一落地立刻将手电筒打开,明亮的光束绕着周围扫了一圈。这里又是一个新的石室,和其他石室并没有太大分别,顶部很平滑,正中间就是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大洞,从我们这里看上去,黑乎乎的看不到头。而在石室另一边,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对着的地方,又有一条新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我们还走得出去吗?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而这样奇特构造的通道究竟怎样才能形成?如果是人为筑就的,那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它是自然形成的,那么这其间又包含了大自然怎样的鬼斧神工?我想,无论哪一种是事实,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我正站在那儿发呆,卫青突然猛地把手电筒举着朝我照过来。明晃晃的光线打在我脸上,立刻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你干什么?”我忍不住问,伸手遮住眼睛。
卫青却不说话,慢慢地把手电筒挪向了我身后的黑暗里,顿了一下,又挪向上面我们刚刚掉下来的那个孔洞,脸色瞬间就白了。“快走!”卫青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一把拽了过去。
我虽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着实紧张了一下。每次卫青一紧张肯定就没有好事。果然,就看见上面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地从那个孔洞里飘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我还傻乎乎地要凑过去看。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从我所处的方向看过去,那东西就像是一块破旧的黑色布条。“那好像是一块破布。”我说。卫青瞪了我一眼:“这块破布会吃人。”随着它“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我也知道那不是一块破布了。“过来。”卫青一把将我拽进了石壁上的一个缝隙里。
这个缝隙不宽,却深,我和卫青都比较瘦,挤进去还勉强能装得下。缝隙外面又刚好有一块凸出的巨石,从后面望出去,可以看见前面的动静。这时候我已经不得不佩服卫青了,难怪小姨都叫我去找他,我心里一下就有了很大的安全感。
这时候卫青已经关了手电筒,整个世界立刻一片漆黑。我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就感觉卫青又把手伸过来,在我手心里写:“别出声。”我的头皮立刻一炸。难道又是那些古怪的毒蛾?如果是,那这次可绝对是个升级加强版。
四周一时静得出奇,从呼吸频率上可以看出,卫青也很紧张。不过没过多久,我们就清楚地听见一阵“呼呼”的声音朝我们逼近过来,竟是说不出的熟悉。我一怔,在肖东衣柜后面的通道里偷袭过我的黑影?
正惊愕间,卫青又在我手心里写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这句话实在有点长,即使我常玩这种在手心里写字的游戏,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好不容易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才发现那种熟悉的“呼呼”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咚咚”的跺脚声。
这声音来得更快,不多时已经到了我们旁边,却依旧不停,只是自顾自地绕着周围转圈。我的心也跟着那“咚咚”声直跳,身上早已经满是冷汗,咬着牙闭着眼,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阵极富于节奏感的“咚咚”声。从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就像墙上时钟的指针,一点一点走得一丝不苟。我的心也就慢慢跟着那“咚咚”声一丝不苟地跳动,渐渐和在一起。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就越提越高,越提越高。
就在我快要把自己活活憋死的时候,那阵诡异的“咚咚”声居然消失了。我的心脏也紧跟着停了一段,只觉得气息一滞,差点背过气去。随后就感觉心里蓦地一松,这才发现牙都咬得酸了。
我刚想舒一口气,突然感觉面前一股腥臭的气味,把眼睛睁开,立刻发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已经差不多和我脸对脸地贴到了一起。我刚舒到一半的那口气就又被我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那团影子却并不罢休,慢慢地朝我凑过来。它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它没有气息,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儿。随着它的不断靠近,我开始不断往后移,我的身子往后仰着,整个人保持着一种极度艰难的姿势。
突然,那张脸猛地往前一伸。我愣了一下,立刻感觉一种毛烘烘的触感从脸上传遍全身。我条件反射地猛地后仰了一下,立刻听见“咚”的一声,后脑勺上一阵剧痛,竟然撞到了石壁上。
那个影子顿住,我也顿住,卫青颤了一下。一道光突然射出来,原来卫青打亮了手电筒。笔直的光束将那团黑影清晰的照了出来。我立刻发现,我面前的竟是一张烧饼一样的大脸。
说这张脸像饼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还是那种上面撒了芝麻的烧饼,说不出的恶心。那张脸上没有耳朵,没有鼻子,嘴巴只剩下一个点。整副五官中,只有两个圆溜溜像灯泡一样大小的东西贴在脸上,应该是眼睛,却几乎看不见瞳孔。
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那张怪脸突然向后一仰,然后猛地凑了过来。只一刹那,那个只剩一个点的小嘴蓦地从中间裂开,朝上下分成两边,露出里面红红的舌头,竟是张巨大的鸟喙。但奇怪的是,那鸟喙里竟还长有两颗毒蛇似的尖牙。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它直冲我的脑袋就咬了下来。
这一下来得实在太快,等我有所反应,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快要触到我的耳朵,看样子它竟是要直接攻击我的颈部。
眼看着我就要英勇地在鸟嘴之下挂掉,卫青突然大喝一声,整个人弹起来,一拳甩向那张怪脸。“咚”的一声巨响之后,怪脸却只是偏了些方向,在我的左肩上撕去一大块皮肉,痛得我直冒冷汗。
那张鸟嘴左右晃了晃,砸吧了一会儿就将我那块血淋淋的皮肉吞了下去,却还嫌不过瘾,大脸一晃又朝我右肩凑了过来。天,我这是进了侏罗纪公园还是赶上西游记了?我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急忙护住另一边肩膀,我可不想来个轴对称图形。
这时候卫青却已经看准时机,猛地跳起来朝那只怪鸟扑了过去,刚好给我留出了一条通道。
我知道这时候弃卫青而去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但我更明白要是我执意留在这儿只能更给他添乱。我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我拼命从卫青身后挤过去,跑向了那条黑乎乎的通道。
手电筒在卫青那里,我现在只能凭着感觉在通道里前进。但好在这条通道不但很直,而且没有岔道。这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后面的那只怪鸟,倒对这条通道没有了先前那样强烈的恐惧。我的步子很快,走出一段之后再回头,卫青那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到这时候,面对着周围的黑暗和陌生,我才终于感觉害怕起来。这么长时间的遭遇,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落单,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声,变异后凶残异常的怪物,更重要的是,我这次身上出了一块木牌什么都没带。
我茫然地朝四周打量,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的想象力又开始作怪了,我感觉到周围无数双冷冰冰的眸子盯住了我。我朝前面勉强又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脚下一滑,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会滚动的东西上面。我一下没能站稳,摔倒在地上。同时,“啪”的一声,我装在裤兜里的木牌刚好掉了出来,不知去向。
我的脑子一下蒙了。我还从来没想过木牌会掉出来。我的手机装在卫青的背包里,现在连一点照明的光线都没有。我只能凭着记忆朝刚才发出响声的地方摸了过去。
地面很干燥,没有灰,但却凹凸不平。偶尔还陷下去一个小坑,找起东西来非常费力。我执著地朝着一个方向摸过去,终于感觉摸到了一个冰冷冰冷的东西。
木牌是冰的吗?应该不会吧。那会是什么呢?我的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终于,我反应过来了。那是一只手啊!那还是一只死人的手!
在一条漆黑的通道里,我竟然摸到了一只死人的手。而且看那手的僵硬程度,死亡时间绝对超不过四十八小时。它静静地放在那儿,就像专门等着我摸过去。我突然想,即使我没有摸过去,它也会自己凑过来吧。这样的地方,果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正想着,那只手突然轻轻颤了一下。一种仿佛触电般的感觉迅速传遍我的全身。我“啊”地尖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