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山 第三章 异域之行 第十三章

第三章 异域之行 第十三章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声音颤抖地问道。

最后一盏灯迟迟不肯熄灭，昏黄的光线孤零零地燃点着，正好洒在老村长头上，映衬着他根根白发刺眼。他却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大梦初醒似的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把身子转了过来。

那道光线于是直直地打下来，刚好停留在他的脸上。我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他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像蜡。瞳孔放大着，里面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神色，似乎刚刚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扭曲得有些微微的变形。

而就在他那张白得如同蜡染的脸上，正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那些淤青分布得很密集，一团团带着小孩拳头似的形状，边缘偏又泛出一种微微的紫红。在他那惨白肤色的映衬下，那些淤青就像一朵朵绽放中的死亡之花，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几乎让我颤抖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我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声音依旧颤抖。其实我早就应该该想到的，每一次来到朝山村，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是最初的空间扭曲，还是后来的山腹遇险，每一次他都绝对脱不了干系。而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在背后下手的人，则很多事情就都好解释了。

老村长依旧没有说话，只微微笑了一下。惨白的面皮牵扯着僵硬的肌肉，连带着那些可怕的淤青上下浮动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从老村长所站的地方徐徐飘来，这让我毫不费力地就联想到了某些被细菌分解过的半腐烂事物。

这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还好，我及时忍住了。

就在这时候，老村长却突然开口了。他张开嘴，牵扯着僵硬的肌肉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看起来有种意味深长的意思。

而此时，那副画像正被他遮挡在后面，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出上边描着的金边儿。而那幅画竟然无风自动着，似乎在它之后隐藏着另一个秘密洞口，幽暗深邃。

“欢迎来到另一个世界。”老村长僵硬地怪笑着，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就在这时，最后一盏灯终于爆出一串诡异的火花，熄灭了。整个世界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立刻伸手到兜里，握住了手机。按亮之后，柔柔的光线立刻在周围墙上洒下了一层细密的光影，这样的光线在此时看来说不出的可爱。

我紧绷着后背，所有神经都在一瞬间提了起来。周围似乎又开始出现了那种奇怪的“沙沙”声，我努力辨认着，继而心惊胆战。这“沙沙”声，不是来自于旁边的哪一个方向，也不是来自旁边的所有方向，而是来自于整个空间。它们接近着，翻涌着，铺天盖地而来。

我立即惊恐地举着手机到处去照，然而那“沙沙”的声音就要到达耳边，我的眼前却偏偏什么都没有。我忍不住战栗了，手机光线照出去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我所能感受到的就是强大的压迫感。我的胸腔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缩了至少一倍，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所有画面在我眼前都像被装进了水泡里面似的，摇摇晃晃，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种压迫感和当初在王煜的病房里感受到的截然不同。如果说那时候的是彻头彻尾的毁灭，那么这一次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股力量针对的仅是我一人。

如今，我独自处于危险之中，身边连一个作伴的人都没有。一时之间，那种无比孤寂引发的剧烈恐慌将我彻底包围了，我感受着死亡在我身边徘徊不去，满心都是绝望。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后脑一麻，似乎被什么硬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脑子立刻就有些昏昏沉沉起来。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后面按了我一下，我立刻眼前一黑，身子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能在死前搞清楚发生的一切，这让我有种强烈的不甘。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能完成。我还有很多的谜题没有得到答案。我还没有找到小姨的下落。我还没有看到二十年前的真相……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然而，那终究证明只是徒劳。很快，我的知觉就渐渐丢失了，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好在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就这么晕过去了，我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恐惧了。后来我想，如果当时我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经历的后来那些事，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一定会疯掉。

等苏醒过来，我最先看到的居然是满眼的阳光从窗缝里稀稀拉拉地洒下来，斑斑驳驳的，就像一粒粒跳动的金珠子，宁静祥和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那一瞬间，我居然以为我已经死了，到了天堂。我甚至想，看来死亡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悲伤。

之后我就开始感觉奇怪了。身体上传来的剧痛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其实我还活着，虽然不能算好好的，但起码还有清楚的意识。那么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伸手抓头，结果这一抓之下，疼得我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那种钻心的疼痛，就好像一个人在我头上活生生地钻了个洞，然后又用顶板在上面来回反复地摩擦似的，一直疼到了骨髓里面。

我轻轻伸手过去一摸，立刻感觉后脑勺上黏黏腻腻的，头发上好像沾了些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还鼓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我诧异地把手收回来，下意识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立刻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怔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

就在刚才，就在我紧张地举着手机四处扫射时，我被人袭击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人从后面敲了我后脑一下，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再然后呢？我就没有了一点记忆。

那一刹那，无数纷繁的思绪一起涌来，几乎将我的大脑挤得密密实实。这是背后那个人第一次现身，但是，这个对我下手的人就真是一直以来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吗？

我尝试着挪动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后脑上多了一个包以外倒也没有受其他什么伤，心里一时也有点小小的欣喜，随后，这样的欣喜就被现在对处境的恐惧湮没了。

“阿舒，阿舒，醒醒，你没什么问题吧？”旁边一双手摇晃着我的肩膀，我立刻感觉头晕晕的，有些想吐。

“你醒了？你醒了”那个声音很明显高兴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还认不认得我？”我茫然地把脸转过去，就看见我旁边的小矮凳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灰色T恤的男人，脸上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几分狼狈，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见我醒了，立刻伸手将我扶了起来，端起一碗水递到了我嘴边。

这人，居然是王煜

我立即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迅速将我扑到了，让我忍不住就要放声大笑一番，却又害怕一切只是梦境，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一瞬间，之前拥有的恐惧、绝望、不甘，各种情绪交织着终于离我远去，让我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不是傻了吧？”王煜使劲在我面前挥了挥手，“眼睛都不会转了吗？看来这一棍挨得不轻啊。”王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侧过脸斜睨着我：“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一次你要是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连上帝都会生气的。”

我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瞪之下，竟然有颗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我这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究竟激动到了什么程度。

平静下来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又是好好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们所处的地方俨然又是一间大房子，不过往外一看，很容易发现这间房子其实孤零零地处在一片密林之中。

“这是哪儿？”我问。外面的密林实在太幽深，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恐惧。王煜看着我，沉默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说：“不过如果你同意，这里就是我们的爱情小屋。”

“神经”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很感谢你救了我。”“救了你？”王煜愣了一下，“你不是自己来的吗？”

“猪头啊你”我暴跳如雷，“我的头都被敲破了我还能自己来吗？拜托你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我都昏迷了还怎么可能自己走来？我有特异功能吗……”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突然发现，王煜的脸色异常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