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山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三十二章

我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或许那时候大脑真的是完全空白的，除了恐惧，外部的一切我都已经无法感知，即使死亡的恐惧怕是也及不上当时的万一。

我剧烈地颤抖着，感觉自己的脸色比地上的尸体还要苍白。我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抑制不住地痉挛，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具尸体，明明拼命想将视线移开，却发现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我想，我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彭思雨”王煜突然叫了出来。我只觉得仿佛耳边响过一阵惊雷，却发现这一惊刚巧惊醒了我的思维，双眼终于可以移动了，便立即转而望向王煜那边。

王煜看懂了我眼睛里的疑问，立刻说：“没错，这就是彭思雨。”他皱眉摇了摇头：“我先前所说学校和这里是相通的，还只不过是一个猜想，却没想到，真能在这里找到彭思雨。那不是说……”王煜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望向我。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但这一切似乎都在向我们展示着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一个肯定的事实，那就是：学校和这里，的确存在在一条秘密的通道，而彭思雨正是沿着这条通道过来的。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但这么突然地被证实了，却又怎么能让我接受得了。

还有，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姨呢？照王煜所说，那个晚上和他一同跟随彭思雨的还有我小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既然会跟踪彭思雨，就说明她认识她，那么，她们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真是那样，当初打晕王煜的人就很有可能真的是我小姨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而且不管小姨和彭思雨是不是一伙的，现在彭思雨死在这里，小姨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也在。那么，她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她知不知道我也来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肖东最后拼死保护的那张照片，上面千真万确就是小姨的样子。肖东当时的表现证明那张照片一定有着不太寻常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再仔细回想照片里的背景，很像是朝山村后山的那片树林。不，不是像，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张照片的背景就是那片树林。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小姨为什么会出现在朝山村后山，难道，二十几年前那件事的参与者其实并不止我母亲，还有我小姨？

我感觉我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了，但却与真相始终隔了一层屏障，需要借助什么东西的证明才能够有力量推到它。这一次的朝山村之行，不枉我如此辛苦，果然很值。

我在这边思绪纷飞，王煜却已经蹲下了身子，仔细地观察彭思雨的尸体。那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也没有出现尸斑，显然并没有死去很长时间。她一直都在这里吗？还是……

这时候，王煜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阿舒，你过来看。”“干什么？”我的恐惧此时已经淡去了一些，但要我蹲在一句尸体旁边细细观看，我却还没有那样好的心理素质。

“你看，彭思雨长尾巴了。”王煜的语气里除了恐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好奇。“长尾巴？开什么玩笑？”我感觉哭笑不得，但也对王煜不由自主地佩服起来。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开玩笑的，除了曾毅晖也就只有他了吧。

说实在话，王煜的这个玩笑，听起来甚至有种周星驰似的无厘头风格，甚至比起唐僧那句经典到空前绝后的“你妈贵姓”来也丝毫不见逊色。相比之下，颜非和卫青那两张总是十分苦逼的脸就不十分好看了，似乎还是王煜要可爱一些。

却没想到王煜居然有些生气了，说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开过这样无聊的玩笑？”我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王煜干脆站起来一把把我拽了过去，指着彭思雨道：“你看，那不是尾巴是什么？”

我顺着王煜的手指看过去，满是疑惑，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心想彭思雨又不是猴子变的，怎么可能长出一条尾巴来，多半是你看错了。然而为了照顾王煜的情绪，我还是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看了几眼。却没想到这一看之下，我就彻底愣住了。

没错，彭思雨身上竟然真的多出来一些东西我以为是自己因为恐惧再加上王煜的误导而出现了幻觉，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可再一看，那根东西果然长长地拖在彭思雨身后，像极了一条尾巴。

“这，这……”我指着彭思雨身后的那条“尾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尾巴”的颜色极为怪异，并非人类皮肤常见的黄色，而是一种近乎灰黑的颜色，就好像皮肤上长了一层细细的黑色绒毛。但仔细一看，那又绝不是绒毛。整条“尾巴”光秃秃滑溜溜的，比用了脱毛膏还要干净，那颜色，竟然就是它的本色。

王煜壮着胆子拿手电筒的一端拨弄了那根“尾巴”几下，回头对我说：“没错，这根尾巴就是长在她身上的。”我看着彭思雨姿势诡异的尸体，不由地打了个冷战。难道，这彭思雨本来就是个怪物？

我和王煜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什么。方才王煜在石像旁边看见的人影，在铁门边撞了我一下的人影，黑暗里紧紧抓住我们两人手的人影，还有现在正躺在我们脚边的尸体，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就是她，彭思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死了应该有一会儿了，至少超过了六个小时。”王煜表情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奇怪。“怎么？”我刚一问出来，立刻想到了什么，浑身的汗毛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六个小时了如果她是在六小时前死的，那我们一直接触的……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是一具会到处走动的尸体，它知道抓住我们的手，它能在我们最恐惧的时候再给我们来一点惊吓，它把我们一路引到这里。如果我说，尸体也是有思维有目的的，你能相信吗？

我感到我已经手足无措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王煜居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更加毛骨悚然而且啼笑皆非的动作。他居然神神叨叨地念叨了几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了彭思雨身体旁边。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听王煜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半晌我才总算辨认出几句话来。他的声音极其模糊，说的又很乱，我在这里也不赘述，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是你当年的好朋友王富军的儿子，我现在到了这里，找不到出去的路了，希望你多少指点一下迷津，另外这个女孩儿也是故人之女，大家理应相互照应，不要再吓唬我们了，打扰了你的亡灵安息是我们的错，等等等等。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眼看着王煜居然一本正经地和一具尸体对起话来。我只感觉冷气直往头顶上乱窜，生怕那尸体要真是听明白了会不会点点头说行，我指路给你们看。

就在我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时候，王煜终于停了下来，突然转头问我：“你身上有纸吗？”我愣住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王煜又催促了几声，我才大梦初醒般会过神来，却依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问：“卫生纸你要吗？”

王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急忙把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王煜沉思了一下，居然用卫生纸像模像样地叠起元宝来了，一边叠还一边嘟囔。看得我毛骨悚然。

等全部叠好，王煜就从背包里把火柴拿出来擦燃，把那些“元宝”一个一个烧了，嘴里还说：“彭阿姨啊，这纸质量不太好，您老先将就着用用，只要您给我们指条明路，等出去了，我们一定给您烧质量好的。”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王煜是不是受刺激受得太多直接疯掉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其实内心早就崩溃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件针尖儿大的小事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王煜真的疯了，那我估计也离疯掉不远了。

这时候王煜已经将那些卫生纸叠成的元宝全部烧完了，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里的纸灰，看向我，问：“阿舒，你在想什么？”“没，没什么。”我正神游物外，自然被吓了一跳。看看地上，那具尸体已经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变化。

“你真信这个？”我看看地上那堆乌七八糟的纸灰，又看看王煜，“是不是已经真的无路可走了，你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

王煜没有回答我，只凝神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眼里慢慢地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来。我不由一怔，他发现了什么？

我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王煜的眼角猛地一跳，脸色一下就变了，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脸部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