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山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四十一章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四十一章

茫茫的黑暗立刻铺天盖地而来。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在光明逝去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黑暗中存在着什么无法名状的东西，见不得光亮，飘飘渺渺，忽来忽去，没有影踪。我无法肯定那究竟只是来自于我的想象，还是来自于现实。

这时候，王煜突然惊呼了一声，随后就听见“嘭”的一声轻响，似乎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而地面的震动刚巧便在这时戛然而止。

“谁？”王煜突然在黑暗中一声大喝，吓得我浑身一颤。

“王煜？怎么回事？”回过神之后，我立刻摸索着朝他移动过去。“谁？刚才是谁撞了我一下？”王煜的声音有些慌乱，显然，这样突如其来的黑暗也让他胆战心惊。

我立刻打了个寒战。在光线熄灭的那一瞬间，会有谁突然冲出来？他又怎么知道手电筒那时会突然熄灭？

“你能肯定是有人撞到你身上，而不是你自己撞到墙壁上了吗？”这时候，我尚还保留着一丝侥幸心理。王煜没有吭声，这时候，不吭声就代表肯定的回答。

“那会不会是颜非？”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算奇怪，当时颜非离他最近，如果颜非突然醒过来，发现周围黑暗一片，的确很有可能不小心撞到他。

“颜非？”王煜似乎这才意识到颜非的存在。

我立刻蹲了下去，方才颜非应该就摔倒在这个地方。然而朝周围摸了一圈，却也没能找到颜非的踪影。难道真的是他？他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但这怎么可能？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莫非他方才的样子本来就是装出来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随后就听王煜突然“咦”了一声，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半分钟过后，光亮一闪，那手电筒居然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这……”我盯着那只小小的手电，吃惊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手电筒的后盖突然松了。”王煜皱了皱眉，“难道会是那一撞给撞松的？”

“不是手电筒熄灭了之后，那人才突然冲出来撞了你一下吗？如果那个人在手电筒熄灭之前就撞了你，你怎么可能看不见他？”我怀疑王煜是不是已经傻了，怎么连这么显然的先后顺序都能搞糊涂。

王煜听了我的话，却既没有表示“是”，也没有表示“不是”，这让我感觉心里悬吊吊的，而他则一声不吭地把手电筒转向了先前颜非摔倒的地方。

而这一照之下，我们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气。只见颜非方才躺着的那块地方早已经面目全非。

那地方似乎原本就是空心的，下面仅用一些木头柱子支撑着，而且看样子大半都已经腐朽了，并不结实，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就是迟早的事情。只见那些柱子组成的横梁被方才那样的震动一加摇晃，立刻坍塌了下去，露出了一个足有两米见方的大坑，瞧上去黑咕隆咚的一片，一眼看下去根本看不到底，看起来活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就要将我们吞噬。

我们这才渐渐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了方才那悠远低回的“咯吱”声音很有可能就是这地面突然断裂发出来的。但它为什么会突然断裂，难道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还是因为王煜方才用力拔那匕首才引起的连锁反应？

但最让我感到后怕的，却是坑的边缘几乎就擦着我的脚边。如果我刚才再往旁边挪动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恐怕我现在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立刻感觉冷汗从后背上冒了出来。

片刻之后，我意识到了颜非的问题。方才我们以为他已经醒了，但看现在这情景，事情似乎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这个大坑正好不偏不倚地处在他方才倒地的位置，那会不会就是说，他已经掉了下去？

我不由地紧张起来。这坑完全看不清高度，他这样掉下去，天知道会不会被摔死。我急忙示意王煜把手电筒往里打，但那坑却似乎处在另一个世界似的，光线照进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里面依旧是黑咕隆咚的一片，连手电筒照出的光束一进那里面也几乎失去了踪影。

我和王煜相互对视一眼，都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墙壁上涂了吸光的东西？”王煜突然说，随后就立刻将它否定了，“但不对啊，如果真是事先涂上去的，那不就是说这坑是早就有的吗？可它明明是刚才自己坍塌出来的啊。”几分思索无果后，王煜便慢慢地放弃了。

我朝坑底看了一眼，说：“算了，这么想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我看颜非可能是真的掉下去了，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顺着边上爬下去，再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啊。”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感觉脚底下又是一震。这一次没有了声音作为铺垫，这震动便来得尤其突然。

我立刻感觉到一丝不妙，急忙大张着双臂妄想保持平衡。然而还没等体会出这丝不妙的具体含义，我便在下一个瞬间发现这个动作已经根本没有必要了，这时候就只觉得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已经朝那坑里掉了下去。

“王煜”我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然而等声音传出来时，我的后背已经触到了坑底。而就在我接触地面的那个时刻，我清楚地听见就在我旁边传来了几乎与我完全同步的“扑通”声，很显然，王煜也和我一同掉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居然条件反射地闪过了伽利略那个著名的实验：两只铁球同时着地。

不知是因为坑底的泥土很柔软，还是因为这坑其实并不算很高，我并没有感觉到非常疼痛，很快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和我相邻的另一个方向，也立刻传来了从地上爬起的声音。

我知道那就是王煜，便很快地朝那边移动过去。而下一秒，我却突然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掌。

王煜此时离我还有一段距离，这个人肯定不是他。那么，这个人是谁？

不知是不是之前被吓得，我现在对于手掌之类的东西显得极为敏感，那一瞬间便惊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手就像被火烧了似的，立即就缩了回来。

不过很快，我就想起那只手只是冰冷，却并不坚硬。我立刻想到了颜非，却又觉得没有那么巧吧，我和他刚好掉到差不多的位置。

我壮着胆子把手缓缓伸了过去。那的确是一只男人的手，骨骼比女人的手略显粗大，但却依旧修长。我缓缓地摸到他手腕的位置，那儿有一块手表，我对它的样式熟悉无比。

我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但偏在这时，王煜突然叫了一声“糟了”，整个人从地上“呼”的一声窜了起来。

“怎么了？”我急忙问。“手电筒丢了。”王煜的声音显得极其惊慌，立刻悉悉索索一阵，似乎在周围的地上摸了一个遍，随后说，“周围都摸不到，可能是刚刚掉在上面了。”

我的心立刻凉了大半。没有光线，我们怎么前行？我条件反射地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上面依旧黑洞洞的，整个世界混沌不清，根本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坑的边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下意识地在颜非身上寻找着，妄图能够有些什么意外惊喜。但事实是，我很快地就绝望了，他身上也没有手电筒。不但是手电筒，连一只打火机都没有。

“我这里还有一盒火柴，不过里面只剩下十几根了，每一根都坚持不了很长时间。”王煜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光源。”

这本来是很绝望的一句话，不过在我听起来却不亚于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只要有光线就有希望，只要还没有到达绝路，我们就总有机会争取。求生的****使我瞬间斗志昂扬起来。

大概是被我的情绪所感染，王煜很快也从绝望中解脱了出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程。

我们现在深陷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坑里，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什么危险，但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不会突然发生些什么。人类是生存于光明中的生物，处于黑暗之中，很多原本正常的事就可能变得不正常起来。

我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能够深深地体会到，那种孤独和无助的情绪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驱散的。

我和王煜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最好的，或者说是唯一的法子，就是摸黑前进。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先使用一根火柴以判断出周围的形势，找好方向。而剩下的那些火柴则成了最宝贵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拿出来使用。

但这样的讨论结果似乎和讨论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我和王煜无奈地对视一眼，迅速背靠背面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站到了一起。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防止突然有什么危险出现在我们身后，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两个人的视觉同时看清周围所有方向。

接下来的时间，短短的几秒被拉长成了几个世纪。

随着“嚓”的一声轻响，王煜果断地划燃了第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