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山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四十三章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四十三章

王煜似乎水性不错，初时还能听见划水时发出的“哗啦”声，但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声音就明显地微弱了，而且离我越来越远，显然王煜已经游到了很远的地方。“王煜。”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你可一定要回来啊。”王煜正潜在水里，没能吭声。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种时候，我最怕的不是他找不到出口，更不是怕他出去了就不管我们，反而是怕他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我们现在对于周围的世界完全是未知的，即使是在平地上尚还胆战心惊，更何况身在水底。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危险，那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完全使不上一丝力气，只能束手待毙。而最可怕的是，这种情况的确存在着发生的可能。

王煜走后，就只剩下了我和颜非两个人。颜非昏迷着，没有一点知觉，因此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也就和一个人独处差不多，越呆下去越是觉得心慌。

不过还好，这样的心慌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听水面上“哗啦”一声，水珠四溅开来，王煜的头紧跟着从里面钻了出来。

“怎么样？外面是出口吗？”我立即问。

王煜用手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冲我笑了一下。其实光看他这副表情，我就知道这件事多半有眉目了。果然，王煜说：“没错，这里到外面没有多远，只是水好像有点儿深。”想了想，王煜又补充说：“不过要浮上去难度也不大。”

“对你来说当然不难。”我立刻皱眉，心里一时有点着急，又有点儿冒无名火，便说，“但是我怎么办？我连游泳都不会。”

“这样啊。”王煜也皱了眉，半晌才说，“那你只能先等在这里了。”“什么？”我立刻吃了一惊。让我自己一个人等再这里，那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煜叹了口气，“反正我只能带一个人上去，你总不会让我先把你带上去，让颜非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吧？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你连后悔都后悔不过来。”

“那我呢？”我几乎要抓狂，“我一个人就没有危险？”王煜瞥了我一眼：“你起码能跑能跳的，总比那么一个昏迷的强些吧。”我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把颜非扶过来。”王煜朝我伸出手。无奈，我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办，这时候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放心吧。”王煜安慰我，“别人都说红颜才命薄呢，你长得这么丑，肯定长命百岁。”

“滚”我使劲拍了一下水面，一捧水“噗”地溅了王煜满脸。我发誓，如果不是我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颜非，我一定会扑过去把他直接按进水底。

王煜却也不生气，反而喜笑颜开地拍打着水面，冲我轻挑地吹了声口哨，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丢在这儿的，你还得给我当女朋友呢。”“你赶紧滚”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火柴在我的背包左侧的口袋里。”王煜说完，带着颜非一头扎进了水里，不多时便游得远了。

整个世界又一次彻底安静下来。我按照王煜说的，果然在他背包左侧的口袋里找到了那个火柴盒，握在手里摇了摇，只有零落的几声轻响。我心里不由地一紧，急忙把盒子打开，只见最后一根火柴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行走于沙漠之中的最后一滴水。我苦笑了一下，顿时明白王煜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到万不得已才使用火柴了。

我茫然地坐在地上，感觉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但现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敢随便动用这最后一根火柴了。天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出现水面变故，这根火柴说不定可以救命的。

我凝神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越来越感觉四周有些异样起来。黑暗里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很小，泛着绿莹莹的光，正闪闪发亮地盯着我，让我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一根根直立起来。

这时候，“汩汩”的水声似乎都变得淡了，反而是周围寂静里的某些声音渐渐变得明显起来。我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索索爬行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微微叹气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的鞋底在地面摩擦的声音。然而仔细去捕捉时，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神经质地朝周围张望着，却只能看见黑暗里影影绰绰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又似乎有很多很多东西。我已经感觉度秒如年。

我低头看了一下表，接着那点淡淡的光线，我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我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其实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我立刻又颓然地把手放了下去，另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按在了那最后一根火柴上。

不，不行。我使劲克制着自己想要划亮火柴的冲动。那火柴也只能坚持几秒钟，我劝说着自己，一旦火柴熄灭，我会发现周围的世界更加黑暗。而且在这一明一暗中，很多事情可能就发生了。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前面的水流里突然“咕咚”一声响。我在寂静中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被惊得几乎跳起来。急忙扭过头去，只见水面翻滚着，冒出一连串的水泡，时大时小，毫无规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腾。

我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那水面，就看见最终“呼啦”一下，一条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我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差点坐倒在地上。

“叫什么叫。”那人一个打滚翻上岸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刚上来就被你吓一跳，要是普通人肯定就吓疯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是王煜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颜非呢？”我立即问。“当然是放在外面的岸边上了。”王煜大口喘了几下，转头看向我，“怎么样，准备好没有，跟我下水去吧。”

一想到水下的压力，我便觉得浑身紧张起来，问：“要用很长时间吗？”“放心，憋不死你。”王煜一把把我拽起来，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已经被按进了水里。

“深呼吸，深呼吸。”王煜盯着我，有些不耐烦。我急忙大口呼吸了一下，等气息吸到了极限的时候就感觉浑身一阵冰凉，竟然已经被王煜拖进了水底。水压骤然袭来，我立刻感觉自己沉了下去。

王煜急忙把我拽住，拖着我奋力游向前方。我条件反射地想要睁开眼睛，结果发现一阵刺痛。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已经是十几秒之后，再睁开时，却发现水底的世界仍旧如岸上一般漆黑一片，只是不远处的头顶似乎有层层的光华随着波纹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而这时候，王煜游动的方向突然一变，不再是向前，而是突然转为向上，似乎已经到了地方，要直接冲到水面上去。我抬头看着顶上，果然，上面的水纹被阳光照射着一圈圈地放着白光，这样的光芒在此刻看来美好得犹如天堂。

借着浮力，我们的速度陡然快了很多。但这时候，我的气息也已经憋到了极限。我不知道这里有多深，也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多长时间，只知道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大脑已经开始缺氧。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死掉了。

而越是这样想，我便越是紧张，越是紧张，也就越发感觉窒息。这样的感觉加上周围水的压力，致使我拼命地需要呼吸，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王煜的手。

好在这时候离水面已经没有多远了，我几乎能够看清岸边树木的影子。我强忍着，只觉得下一个瞬间自己就有可能直接晕过去。

就在这时候，也不知是因为缺氧出现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事，我陡然瞥见水面上好像有一张脸突然探了出来。那是一张很奇怪的脸，或者说是被水纹给拉扯得奇怪了，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我们，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我吓得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就吸了一口气进去，一股水立刻呛进了肺里，结果就克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在水里只要一咳嗽就算是完了，咳出来的第一口气必然迫使你还要吸进第二口，而水里根本没有这样的空气供你呼吸。我只咳了几下，便开始两眼翻白。

就在这时，只见眼前陡然大亮，一股白光笼罩下来。似乎只在一瞬间，周围的压力便消失了，我和王煜终于冲出了水面。我终于又找回了听觉，只觉得周围说不出的美好。

王煜带着我翻上岸去，我立刻用尽浑身的力气开始呼吸，就像恨不得将全世界的氧气都吸完似的。吸到第三次的时候，我就开始拼命地咳嗽，一边咳一边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吐了出来。

“别急，别急。”王煜急忙过来拍打我的后背。他用力极大，本来我都感觉好些了，被他一拍结果又吐了出来。就这么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我感觉胃都快要被吐出来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好些，转头望向王煜，却发现他正一脸凝重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急忙问他怎么了，王煜立刻说：“阿舒你看，颜非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