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居内,一头白发的遥不及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摇床之上,他的身下是几个冒着热气的大药炉,炉下燃着热火。
即使是这样,他的浑身还是在轻微的颤抖。
任逍遥轻轻的推开门,拿起一块被热水浸泡着的帕子,走到遥不及身前,给他擦了擦冷汗。
“是她吗?”
“是。”
遥不及眼中一暗,果然是月儿。
“她走了吗?”
“应该还没有。”
“让她走。”
任逍遥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不会再把你交给她了。师兄,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她。”
遥不及心中一软道:“逍遥,不能怪她。”
“不能怪她?”任逍遥冷笑,“要不是她师兄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不喝那么多酒就不会引的发病。你可知道,我和孟先生看到你这幅样子,有多着急!”
遥不及闭上眼睛,缓缓道:“师弟,对不起。”
任逍遥自知说的话有些重了,便不再言语,安静的候着他。
无极门外,已是更深露重了。
舞墨紧紧抱着月儿,两个人就这么待着。
“舞墨,你看天上的月亮美吗?”
“美。”
“你说,他在里面是否也在看着那月亮?看见月亮是否会想起我?”
舞墨这一次没有回答。
“月儿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月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出来见我。”
如此,一晚而过,第二天清晨,月儿依旧去砸门,依旧无人回应。
舞墨从山中寻了些野果,捡了几个大的递给月儿道:“快吃一点。不然见到舫主了,你也饿晕了。”
月儿不语,扬着头看着高高的石门,等待着什么。
月亮再一次挂上的山间,舞墨已经绝望了。
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山谷时,月儿依旧蹒跚的走向石门,用力的拍打着,只是,她叫喊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终于,体力不支的她晕了过去。
而躺在逍遥居内的遥不及,正饱受五内俱焚之苦,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滑落,任逍遥怎么都擦拭不完。
“她还在门外?”遥不及的口中勉强挤出几个字。
“师兄,你就不要管她了!”
“她是否还在门外?”
任逍遥点点头。
“她必须走,我不能拖累她。”遥不及眼中一片晶莹,命下人拿了笔墨过来。
“师兄,你不能乱动!”
遥不及勉强坐起,抓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十几个字。
月儿躺在舞墨的怀里,大口的喘着气。
“月儿!月儿!”舞墨唤道。
石门“吱呀”一声开了,舞墨喜得叫道:“月儿!舫主肯见我们了!”月儿呼吸更加急促,撑着舞墨站了起来,她似乎从石门内看到了一头白发对着自己温和微笑的遥不及。
一黑衣门人恭恭敬敬的将一封薄薄的信递到舞墨了手上。
舞墨疑惑的打开信,待看清上面的十六个字后脸青如山石般。
“舞墨,怎么了?”月儿看着舞墨脸上的变化,皱起了眉头。
“没事,月儿,我们如何也等不到舫主了。不如走吧,”
“这信上写着什么?”月儿夺过舞墨手中紧紧捏着的信纸,打开来,却认不得上面的字。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月儿焦急的问。
“写的是,是有事暂别,珍重。”
月儿冷笑,“这上面明明十六个字!”
“月儿,走吧!舫主真的不会见你的!”
“舞墨!我求你!告诉我这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月儿晃着舞墨的身子道。
舞墨一咬牙,指着信纸一字字的念道:“夺母之仇不共戴天,仇人之女定不相见。”
“仇人之女定不相见?!”月儿将那张纸发反复复看了又看,那十六个苍劲有力的打字如铁链一般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
“仇人之女定不相见?!”月儿指着自己鼻子哈哈大笑,“我是仇人之女!我是仇人之女!”月儿奔向石门,用整个身子撞击着,舞墨站在一旁看着月儿如此痛苦,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闹了半日,石门依然紧紧闭着,月儿看着手上因敲打石门留下的伤疤,淡淡一笑,轻轻将伤疤揭起,使已经干涸的血又流了出来。
月儿用右手食指蘸了些血照着纸上的字一笔一笔的在石门上写着。不一会,血干了,月儿只得拔下银簪子划破手掌,继续写。
“月儿!你疯了?”舞墨道。
“我没疯,我只是想把这几个深深的记在心里。”
终于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写好了,月儿开心的大笑起来,笑够了将那信纸撕成粉碎挥洒在山崖之间。
月儿失魂落魄般的朝山崖走去,舞墨紧紧在后面跟着,生怕她有个闪失。
“月儿,你要去哪?”舞墨拦住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月儿道。
“我要回到矮棚中去,当我的乞丐,做回以前的月儿。舞墨,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任逍遥说过,你是可以回到无极门去的。”
“月儿!”舞墨柔声道:“你不要忘了,是楚将军豁出性命才将我们救出来的,我们应该好好活着。”
“我当然要好好活着。”月儿环视周围道,“我要回家了,回家。”
舞墨无奈的跟在月儿身后,她一路不看路人,横冲直撞,许多人回过头来,对着月儿指指点点。
月儿拐过一个巷弄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撞向了一个拎着鸟笼子的人。
“哪个不长眼的死人哦!敢撞我竹大爷!惊到了我的金丝雀看我怎么收拾你!”那人朝着鸟笼中吹了记口哨,转头看向撞了自己的月儿。
月儿犹不自知,继续朝前走着。
“你这个死丫头!”这男子高高瘦瘦的,声音也很尖细,他刚要开骂,舞墨忙走到近前道歉道:“这位大哥,我妹妹生病了,不是有意冲撞了你。”
“我不管!撞了我的宝贝就得赔!”那男子快步向前抓住月儿的肩膀,将其往后一转。待看清月儿的脸后惊道:“月儿?是你?”
月儿抬起疲惫的双眼,看了眼前之人后模模糊糊的喊了声‘竹竿叔’便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