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寒子弟（五十七）

上学的时候，王芸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并没有把事情想的很复杂，在她的单纯意识里，就觉得，一个很坏的人，一定会有恶报，像姜豆这么坏的孩子，将来一定会被抓，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看到的是像姜豆这样的坏孩子，只要家里有一点点权利，就比平常人家的孩子生活的滋润。

打架打伤了人，家里有权有钱，私下就不了了之了，人家该怎么上学，还是怎么上学，人家该是怎么工作，也并没有因他的打架而受到半点的影响。

而受害者，遇到像姜豆这样子记仇的，事后，还得继续遭受下一轮的伤害。

杀人了，把人杀死了，家里有钱有权，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颠倒黑白的改了，没有听说有几个得到严惩的，就是有，也是那些得罪过某种官儿的人家，被另一个别有用心的官儿趁机陷害了而已。

老百姓人家的孩子，要是动了官儿人家的子弟，那结果，法律的严惩立马见效。

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成长路上，经常问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内？

“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这个时候，她开始真正考虑什么是法律了，怎样用法律维权？怎样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主权。

法律越来越普及，成长中的王芸看到了最神圣的，最威严的，最崇高的光环！

啊！坏人可以得到法律的严惩了！王芸为此而欢呼！

可想不到的是，初二，被姜庆东拍了裸照，王芸不听妈妈阻扰，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公道的交代，和爸爸到街道派出所和学校派出所报了案。

“好！好啊！你们发生了这种不幸，能站出来，来指证罪犯，我们很高兴，热烈欢迎啊！你们是书香人家，能拿起法律这个武器，为自己维权，我们高兴啊！”校派出所的领导和街道派出所领导轮流握着王敬民那双纤细的手。

“请领导替我们保密！我女儿还小，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尾随父女而来的妈妈邢子云，神色慌张，请求这些代表法律的执行者们。

“会的，一定会，放心回家，等通知吧！”派出所的领导几乎异口同声打起保票来。

“报什么案啊！要是传出去，芸儿呀！你可怎么活人啊？”回到家，邢子云还在为父女不听自己的劝导，硬去报案，发着牢骚。

“妈妈，我们不能再软弱了，对待这样的人渣，就得靠法律还我们以公道！什么女孩的名声我不怕！我要做一个维护自己合法权利的先驱者。”王芸在妈妈面前振振有词。

“女儿说的对，不去报案，我们又制裁不了他，这次他得逞，就会助长了他更大的邪恶！会有更多的，像我们的云儿一样的孩子受辱，我们一定要告他，替那些像芸儿一样受害的女孩子报仇雪恨！”王敬民满腔的怒火也只有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想起女儿受的奇耻大辱，终于淋漓尽致的把他男子汉的勇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等待，漫长的等待，晚上，王敬民打电话给派出所催促，知道姜庆东和几个混混都被抓紧了派出所，说是正在严审之中。

“法律为我们做了主，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王敬民为女儿的事，痛苦了一下午，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高兴的想祝贺一番，就端了茶杯下楼和自己的棋篓子下几盘棋，散散郁闷。

下棋的人聚精会神，走着棋，王敬民扒着脖子在望，在看两个人对弈。

一人棋走不下去了，拿着一个车子棋在想，另一个急了。

“臭棋篓子，想不出来，别下了，我和王老师杀几盘，好几天没下了，那下着才是个过瘾！”快赢的气焰非常嚣张，对着想棋路的棋友就哇哇乱叫。

下象棋，这种想象很常见，大家都不会太计较，可这个输棋的人抬头望了王敬民一眼，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敬民。

“叱！世上竟有这等宽容胸怀的人，你的女儿都被人脱光了衣服让人给她拍了裸照，你还有心下棋，你这个心呐！就不是肉长的！”

败棋的人，不甘心人前被人羞辱，把气撒在王敬民的身上。

“轰！”此人的话就像一个燃油弹，在这棋摊子上呼啦啦燃烧起来。

街边上下棋的人，脸皮几乎都挺厚，经常会为一盘棋争得面红耳赤，也会有很下流的脏话从棋摊上时不时就有像被踩到的地雷响起。

棋友对这种人身攻击都习以为常，王敬民却听着像在自己心里扎了一把尖刀，格外的疼起来，他一改往日的儒雅，把一杯水就泼向了攻击他的人脸上，转身愤然离去。

街摊上棋友互相攻击对方的话经常听到，出手打人的事却很少。专心看棋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棋友和棋友之间的那几句拌嘴，可王敬民忽如其来的人身攻击，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提醒了。

他家出事了，老婆吃饭时说的闲话是真的，被王敬民这一被愤怒的茶水证实了，棋不再下了，几个人咕咕，咕咕，指着王敬民背影在谈。

“哎呀！老刘啊！你棋走不好，怎胡说王老师的坏话呀？”刚刚挑起事端的的棋友替王敬民打抱不平。

“我怎胡说了？我小舅子在派出所，一回家，就告诉我了，我怎胡说了，要不是你个臭棋篓子，当着这么多人，笑我棋下的不如他，我怎会把这个话到处乱说？”被泼了一脸茶水的，觉得理亏，并没有骂远去的王敬民，而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不是谎话，把透漏给他内幕的亲人拉出来证实。

“是了，是了，我小姑子也说了，她是一中派出所的，唉吆！鲜花般的一个姑娘，被人脱光了衣服，拍了照，不会这么简单吧！身子不会破了吧！”一个站在老伴旁边的胖大嫂，开始添油加醋的在这伙爷们堆里吐沫横飞起来。

“啪！”一记耳光就飞了过来，邢子云冲进人群，拿着一根拖把，已由原来的文静，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只有在电影里才见到的泼妇，左右开弓，几个巴掌就闪向没有防备的胖大嫂，瞬即抡起拖把

这就是王芸不谙世事时留下的永久记忆

她对谁都不信任！

几年大学上下来，随着社会经历的增多，见识广了，她对社会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看到遭恶报的人，大多数倒是生活里最弱势的人，包括那些死刑犯。

已经踏入社会里的王芸，再不像孩提时那么爱憎分明，就是有，她也把它藏进心里，藏在她原本善良的骨子里，她就像一本书，在被现实的社会慢慢改写，改写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