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城门边的一座破庙,老周三更时分鸡还未鸣便过来了。他站在庙口,眼巴巴地望着,就好像是一个贤淑的大媳妇在等丈夫一样,望断秋水,两眼欲穿。
老周用流浪给的一百两,买了件上等的绸衣穿,又吃了几餐饱,还到澡堂中洗了个澡,最后理了下披头散发。如今他两颊带红,比寻常的富人家还要贵气,哪还有半点老乞丐的影子。
流浪这小子,一定是遇到仙人,转了运,我老周跟着他,那是有福了。唉,怎么他还不来?
天边露出鱼肚白,老周心急火燎起来,生怕流浪就此不来,待他花光了那些银子,以后的生计可就又犯愁了。
过了半时辰,日光晒到破庙上阴暗的缝隙中,乞丐们开始起来讨饭过活了。那破庙路口拐过两人,都是华丽装束,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流浪。
“爷,爷,你可来了!”老周殷切地弯腰施礼。
“师伯,就是这人。”流浪转头对江世宽道。
老周疑惑地看着流浪,又看了看江世宽,猜想这人是流浪的贵人,便道:“大爷,您找我老周啊?”
江世宽这时神情急迫,问道:“说,那鱼肠剑你是在哪得来的?”
“鱼肠剑?”老周一时顿住,流浪便拉过他的耳朵悄悄解释了那剑,他和老周曾拿着鱼肠剑去打劫,却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口。
“爷,大爷,原来你们说那把剑,那是我在羽林军中时,在一位大官家抄到的”老周这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又兴奋地把那段经历讲出来。
“打住打住,你快说那大官是谁,我师伯急着呢!”流浪不耐烦道。
“那大官家姓林,就住在城西。”老周忙答道。
江世宽连忙拽住他,道:“快带我们去。”
老周便带流浪和江世宽到了城西那曾抄家过的府院,但到了那处地方,却见府门上赫然写着‘梁府’。
“就是这,这林府抄家后,可能是别的官大人住进去了吧。”老周道。
“恩,我们走。”江世宽略略看了一眼,便说道。
“师伯,我们不继续”
流浪的问话被江世宽打断道:“这处地方不宜多说话。”
江世宽将流浪和老周带到自己的住处,却是一家小当铺。江世宽走进去,便有一个伙计喊他掌柜的,江世宽淡淡应了一声,直直进入到当铺中的内房。
一进房中,江世宽用手对着老周一指,真气劲发,老周随即躺倒了下去。
“师伯,这是?”流浪惊问。
“流浪,我之前在长安探查到几处邪魔踪影,那梁府便是其中一处。唉,你柳师伯很可能是被邪魔害死了!”江世宽扼腕叹道。
“师伯,我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老这样憋着可不是办法。”流浪道。
“我一直在等师门中人前来,可是我的羽信已经传出去十天了,却始终不见有人过来,这也太没道理了!”江世宽又道。
“师伯,不如我们回去搬救兵过来吧?”流浪问道。
江世宽又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这监视做内应,只怕我一走,便会失了这些邪魔的行踪!”他又一沉吟,道:“不如你代师伯回去通报情况?”
流浪一听,心里十分不愿,经过问道斗法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丝毫兴致回去面对那些师伯,尤其是他师父闵琴。
“师伯,我跟你在这监视邪魔,这回去路途遥远的,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来了。”流浪推辞道。
江世宽见他不肯,便道:“等几天再说也好,我要去巡视一下,你在我这当铺呆着,别胡乱走动。”
流浪点头应是,待江世宽一走,他便猛烈地摇晃老周,叫道:“醒醒,醒醒!”
老周不过是被江世宽的真气麻痹了经脉,晕倒而已,流浪一摇,便缓缓睁开眼睛。
“爷,爷,别杀我!”老周吓道。
“哼,谁要杀你了,你不会忘记我吩咐你的事了吧!”流浪恶狠狠道。
“爷,我怎么会忘,那处府院找好了,找好了。”老周连忙应道。
“好,带我去!”流浪道。
老周便战战兢兢带着流浪,便出了当铺,往东街走去。
老周在长安城逛了一圈,找到几处待售的府院,都是大户人家留下的。其中一所府院,还是大官府居,价值数万两。不过老周不知流浪的心意,便带着他去看一所比较普通的别院,价值不过千两的府居。
“爷,就是这里了,你看看!”老周指着一座小巧的府院道。
这府院虽然小巧,但是有八成新,乃是一家商户经商亏空,不得已才变卖家产,是一处不错的居家之处。
流浪睨着眼打量了一下,却不屑道:“老周,爷我今天的身份,说出来那是吓死你!这么小的房子,也想给我住!”
老周一听,心道:“爷,难道您被仙人转了运?”
“什么?你给我听清楚了,爷我就是仙人,仙人!”流浪大声道,恨不得老周马上将他的身份牢牢记在脑海里。
老周一愣,忙恭敬道:“爷,这处不满意,还有别处,一定合您的意!”
说着老周便又将流浪带到一处更大的府居,流浪仍旧是摇头大骂,老周心道,如此,只有带流浪去那处价值数万两的大官遗居了!
那处大官遗居,却是朝中大官犯了事被抄家查办,这才空了出来,被人变卖。
这处府居大柱高梁,门户有两人多高,门口还立着两尊威猛的石狮。流浪仔细一打量,满意地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爷,那我去请来这处府院的主人!”
老周欣喜道,便前去敲门,不久便有一个小厮开门,这小厮见到老周长相不耐看,神情十分鄙夷不屑。
“老头,你来做什么?”小厮问。
老周忙赔笑道:“我家主子爷要买你们的府院,请通报一声。”
“哦?那你家主子可买得起么?三万两白银,又或万两黄金,缺一两不卖!”小厮道。
“当然当然,我那主子爷身份不一般,不一般!”老周道。
小厮半信半疑,语气却好了些,道:“那请进来商谈吧!”
“爷,请进!”老周忙喊流浪,流浪这才慢悠悠走了进去。
小厮将他们带到正堂中,流浪打量这府内的装饰,心道一声好,这里比起齐笑家中也不妨多让,不禁心喜,但脸上仍装着严肃没有表情。
不一会,一个穿着灰色道服,留有胡须的老人家便走了进来,这灰道服虽然颜色普通,但布料子极好。
穿道服,难道也是修道人?不像啊,这模样长得不像好人。流浪看着这人,暗自心道。
“便是你想买我这别院?”那人问道,语气很是高傲。
流浪不愿在气势上输了他,便对老周使了眼色,老周忙应道:“是,我家主子爷看中您的别院。”
“可惜啊,今天这别院价格不一样了,可要五万两白银,又或两万两黄金,这位兄台买不起吧!”那人道。
这价格涨得如此离谱,老周大惊,哑声无言。
流浪却不屑道:“爷我看中了你的府院,赐你一粒仙丹,保你活多几十年。”
“哦?原来是同道中人,不如我们切磋一下道法?”那人淡淡应道。
“你这老头也会法术?”流浪一惊,便按了几个厉害的法术在手,戒备起来。
那人心道,这年轻人难道是哪个门派弟子?还是散修?看样子修为不弱,不过有那几位魔族大人撑腰,除非是元神高手前来,否则我天山老祖还不放在眼里。
想罢,天山老祖浑身一抖,一股强悍的魔气显现出来,化为几个虚形魔物,在周身游荡。
老周却被这魔气薰到,忙滚出了十几丈范围,流浪心里震惊,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这人便是天山老祖,那次被孟水闵琴斩杀官道上化为白骨,却不过是掩人障目的不死魔功,夜里他又靠这不死魔功吸收月光精华,复活过来。天山老祖在流浪离开长安城的这一年多,巴结了魔族的鬼魔薛大人,又学了几招鬼魔功法,将修为由炼神期后期提高到金丹前期。
流浪还曾盗取过天山老祖的符箓,但他已经不记得天山老祖。这时,他见天山老祖显露魔功,心里又惊又怕,这长安城的邪魔连他师伯江世宽也无能为力,何况是他!
流浪讪笑道:“这位道友,好高强的法术,我可打不过你,这事就算了吧!”
天山老祖嘿嘿一笑,心道,原来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小道士,可惜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伴师长,否则现在就当场斩杀了,搜些宝贝。
“小道士,若是你有心想买我这府院,也不是不可以。你拜我老祖为师,加入我天山派,我担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天山老祖试着引诱道。
天山老祖本来便是想借着卖这府院,引些富贵人家来,再加害谋夺其家产。这遇到流浪这样的修道人,不免又依计施行,想引他过来,再套出些话。若是没有问题,便害了他搜罗灵器宝贝等物事。
流浪虽然修道并不聪明,但这世俗却精着呢。他顿时想道,哼,这人突然拉拢我,难道有什么目的?我可要小心了,流浪想着便推辞道:“我这还有些事情,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嘿嘿,晚上我正好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
天山老祖笑道:“那这位小道士,晚上再来府上做客,我安排几名美貌女子,好好伺候你可好!”
“谢了谢了,老周,我们走。”流浪忙应道,带着老周便出了这府院。
老周见到那诡异的事情,出了府院便道:“爷,那可是仙人?”
流浪-哼道:“仙个屁,这惹到我头上来了!”流浪说着恨恨想道,那魔修好像没有郑府里的魔物厉害,说不定我可以像杀黑心道人那样,拿了他的性命,再把他的府院的地契夺来。
“嗯?这还不保险,最好把江师伯也请来,嘿嘿,到时爷我又发一笔横财!”流浪想到痛快处,哈哈大笑,老周看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出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