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夏冬忙着拍摄《妖仆》,再没见过桑晟睿。南风和佳琪曾去过他的房间亲自道谢却扑了空,听说这两天他都在山顶工地住宿未曾下山,而工程重地谢绝外人进入,两人只能作罢,准备回去后再好好谢谢人家。
结束四夜三天的行程回到家中,推开门,迎接夏冬的是她早已习惯的一室空冷。
泡了澡,回到卧室,把当初跟桑悠悠定的租房合同拿出来看了看,距离合约到期还剩两月零23天。
桑晟睿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桑悠悠都不会回来住了,至于具体多久,并没详说。
夏冬虽没有谈过恋爱,性子也比较迟钝,但不是傻子。
抬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茫然。
原来她的表现已那么明显了吗?
其实,从他的形象第一次进驻她心中时,她就应该明白的。向来对男人“视而不见”的她,为何独独对他特别,为何独独将他记忆犹新,概不过是动了心而已。
桑晟睿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频频将二人距离拉近吧那番话的目的纯粹为了他的宝贝妹妹。为了能让桑悠悠迷途知返,任何方法他都愿意去试,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包括
苦笑一声,她看起来就那么花痴吗?
其实,就算花痴,她也是理智的花痴。她太明白了,以她的条件,以两人的性格背景,就算在一起,也注定会是伤痕累累,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限来的万无一失。
打定主意,夏冬就给桑晟睿发了条短信,约他找个时间见个面。
桑晟睿回:四月十号早八点,楼下见。
四月十号,下周二,刚好是她伤口拆线的日子。
她想了想,回:好。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生活大多数时候是事与愿违的。
就在两人约好见面的前一天晚上,夏冬正坐在电脑前文思泉涌,冷不丁的被刺耳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悻悻地去开门,却不想被人扑了满怀。
紧接着,桑悠悠细软的啜泣就像午夜鬼片里的特效一样“嘤嘤嘤嘤”的响了起来。
夏冬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半抱着她将她带进门。
按开客厅大灯,这才看清桑悠悠此时的形象:头发凌乱不堪,洋装脏乱多处撕裂口,露在外面的颈子小臂上各种掐抓咬痕触目惊心。
夏冬心头“咯噔”一下,赶紧将她安抚进她卧室。
什么也不问冲进卧室给她放洗澡水,又迅速冲了一杯凝神静气的薰衣草茶,这才静下心来坐到她身旁。
而桑悠悠,自她一坐下便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哭声已经嘶哑。
夏冬安抚地轻拍她肩膀,柔声安慰“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说话,只哭。
夏冬迟疑地撩开遮在她脸上的碎发,露出那张青紫肿胀满是泪痕的小脸。
夏冬在心中猛抽口冷气,声音努力维持温缓平静,“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陪你,好不好?”
桑悠悠双目紧闭,右半张脸肿的眼睛都睁不开,许久,她才急轻极轻地点点头,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更加抱紧了夏冬的腰。
夏冬轻轻挣了一下,挣不开,只好使出吃奶得劲儿,像抱小孩子那样将她抱起来。
伺候桑悠悠洗了澡,处理了伤处,又哄着她睡着,夏冬这才有功夫拿起手机联系桑晟睿。
接到夏冬电话时,桑晟睿正心急火燎地在赶去j市桑悠悠培训地的路上。
之前桑晟杰给他打过电话,说他下午去接桑悠悠时接了个空,听悠悠同事说,悠悠今天下午就没来上课。桑晟杰已经给桑悠悠打了一下午电话了,全是无人接听,他担心桑悠悠被那个网友骗走,恐怕凶多吉少偏偏失踪不到24小时,警局不给立案
电话铃声一响,桑晟睿就赶忙接起,听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温哑声线“桑先生,我是夏冬”
桑晟睿顿时无比失望,刚想拒绝此次通话,就听夏冬一刻不停的说“桑小姐已经回来了,请你马上过来一趟。”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挂了电话。
桑晟睿的心就像被钢丝吊在半空又突然掉下来一样,出了一身冷汗。
夏冬也没说桑悠悠好不好,有没有出事,只说她回来了,要他过去。心虽然未全放下,最起码他已经可以松口气了。
把方向盘一转,车子掉头,直奔z市,路上他给桑晟杰打去电话,桑晟杰当时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念上了。
再看桑悠悠这边。
夏冬见她睡着了也不安稳,身体时不时的抽动一下,睡容不安,泪流不止,猜想她梦中必定噩梦连连。她也不敢离身,只半靠在床头,握着她的手,生涩又轻柔地安抚轻拍。渐渐地,桑悠悠停止哭泣,表情也柔和下来,只是身子因余惧未消还时不时的抽\动。
两个多小时后,距离z市较近的桑晟杰第一个回来。
夏冬给他开的门。
桑晟杰一进门,就要直奔桑悠悠卧室。
夏冬怕他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桑悠悠急忙拦下他。
二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夏冬房间,夏冬将今晚一切如实告知,并将她特意留下的桑悠悠的衣物交给他。
桑晟杰一屁股跌坐在夏冬床边,用力握着盛有桑悠悠衣物的塑料袋,手背青筋突起,表情因悔恨气愤和暴怒而扭曲。
桑悠悠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许久,桑晟杰冷静下来,抬头,看向夏冬眼神难得一见的真诚“今晚谢谢你。”
夏冬摇了摇头,面有怜色。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话心照不宣。
就在这沉重的沉默中,桑晟睿回来了。
他手里有桑悠悠的家门钥匙,不用开门便可直接进来。
通过夏冬打开的房门,他看到坐在床边的桑晟杰和站在他对面靠在墙上的夏冬,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看向房门紧闭的桑悠悠的房间。
房内二人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
一见是桑晟睿,桑晟杰“嚯”地站起身,方才努力压下去的情感又再次涌到眼中、脸上,沉痛又悲伤的表情让夏冬不忍地低下头。
桑晟睿快步走过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口气。
夏冬晓得他们定然有好多话要说,她不便在场,便寻了个理由出了房间,留他们二人独处。
怕灯光透过门上的天窗影响桑悠悠睡眠,夏冬便关了客厅的灯。
昏暗中,她坐在沙发上,看看有桑悠悠沉睡的卧房和被桑家兄弟占用的自己的房间,有种被命运摆了一道的无力感。
唉,越想划清界限,这纠缠就越是“凌乱”这叫一直想置身事外的她情何以堪呐!
收回视线,眼前扶起桑悠悠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又难以自禁的同情并担忧起来
半个小时后,桑晟杰开门出来,见到夏冬,语气虽带着疲累,却比以前柔和平静了许多,“不知夏小姐还有没有靠得住的朋友,悠悠现在我们毕竟是大男人,我怕她”
夏冬反应极快,道“我有个朋友叫莫佳琪,就是上次在这里借住的那位,脾气不错,嘴巴紧,也明事理,你看”
桑晟杰笑,“那就麻烦你们了!”
夏冬轻轻摇头,“客气了。”
“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我哥会在这里照应着,有什么需要跟他说就可以了。”
至于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夏冬点头应承,送他出门。
回到自己房间,桑晟睿还在,正坐在她电脑桌前,侧对电脑,叠着腿,手里揉弄着她的猫咪抱枕,面无表情,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冬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进了屋,小声问“要不要喝点东西?”
闻言,他抬起头,看向夏冬,眼神变得很恍惚,像是看着她又像是没有,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还没吃晚饭”
夏冬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脱口道“炒饭可以吗?”
他看着她,缓缓点头。
夏冬转身进了厨房。
做饭时,她将餐厅、厨房的门都关上了,又特异放轻了声音,因此卧室内几乎听不见厨房里的声音。
桑晟睿盯着餐厅的门,直到夏冬出来叫他,才收回视线。
餐厅里,桑晟睿在餐桌前吃饭,夏冬在厨房收拾剩下的东西。
桑晟睿偶尔会抬头看夏冬在玻璃屏风上留下的投影,微微晃神。
他吃饭的速度很慢,细嚼慢咽的。夏冬收拾好卫生出来时,他盘子里的炒饭只下去了四分之一。
“你吃着,我先去睡了。”她边洗手边道。
“嗯。”桑晟睿应了一声。
夏冬擦净了手,开门欲走,他却突然轻声说“谢谢。”
夏冬回头一笑,然后关门离去。
在她身后,桑晟睿缓缓放下勺子,表情微微失落。
吃光了炒饭,又洗过盘子。桑晟睿迈着与心情一样沉重的步伐回到客厅,下意识地去看夏冬的房间,灯熄门闭。
再看看沙发上,一条半厚的毯子静静地放在上面。
他眼神闪了一下,抱起毯子在沙发上躺下,嗅着毯子上若有似无的香气,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