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晴由绿娘搀扶着进了南宫府，无暇公主身边的梅儿来迎，“娘娘，驸马爷原是要等着您的，后来宫里传召，便入宫去了，公主原是一早起来就等着的，后来有些累了，才回了正院。”
“是本妃在路上耽搁了。”南宫晴微微含笑，却在想着，南宫俊被宣召入宫，难道是为着司徒千尘的事儿吗？
司徒千尘在南疆的地位不可小觑，他来了天元王朝，慕容澈知道吗？
梅儿领着二人进去，进了正院，却不是去正房，反而领着南宫晴往东厢房而去。
绿娘因着半路上的事儿，一路戒备着，发觉梅儿的不妥，立时追问道：“怎么回事？公主不是在正房吗？”
梅儿抿唇说道：“其实，这次，并不是公主有事儿要寻贤妃娘娘说话，是勇国公府的杨少夫人。”
“程彤姿？”南宫晴顿住脚步，反应了一下，梅儿口中的勇国公府杨少夫人。
梅儿点头，“是程家小姐求到了公主这里，想让公主出面，将娘娘请过来，杨少夫人说，有要事求娘娘。”
梅儿的话音一落，程彤姿便撩了帘子，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给南宫晴见了礼，“臣妇见过贤妃娘娘，是臣妇鲁莽，还请贤妃娘娘不要见怪。”
南宫晴不过微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无暇公主与程碧娴如今是所谓的金兰姐妹，只要程碧娴不在哥哥南宫俊的面前出现，无暇公主待程碧娴是当真如亲姐妹一般的。
程彤姿是程碧娴的姑姑，程彤姿没办法的时候，只能求了程碧娴，再让程碧娴求了无暇公主，这个圈子，绕的可真是大。
“进去说。”南宫晴大概猜到了程彤姿想要说些什么，提着裙摆进了东厢房。
南宫晴从来没有见过程彤姿，此刻仔细打量了程彤姿几眼，见她穿着一件青绿底彩绣交领琵琶襟衫子，下着黄绿底印花韩仁绣棉裙，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嫁了人的，明明她儿子杨庆已经十岁了，程彤姿却并不显老气，倒是比淑妃还要年轻些的样子。
程彤姿进了东厢房，直接就跪了下去，“臣妇借着无暇公主的名头，请了贤妃娘娘出宫，还请贤妃娘娘不要介怀，臣妇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程家娘子直言就是，本妃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道理不听完你的话。”南宫晴指了指身边的梨花椅，让程彤姿坐下说话。
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程彤姿便知道南宫晴的态度了。
便是方才无暇公主的贴身婢女，都要称呼了她为杨少夫人，南宫晴却是用娘家的姓氏称呼她为“程家娘子”，可见，南宫晴是将她放在忠国公府那边的。
程彤姿松了口气，原只是听其侄女程碧娴说，贤妃娘娘是个好相处的，她还惴惴然，想着到底是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又是南宫府出身，当初南宫晴幼时的顽劣她也有些耳闻，却不想，一转十年间，所有人都变了模样。
“臣妇便直言了，犬子杨庆自打成为了皇长子的伴读后，已经五个月不曾归家，臣妇想要见上一面，都是不可能，臣妇实在无法，只能求到娘娘这里。”程彤姿说着，眼眶之中隐隐有泪意，却是强硬的压制着。
南宫晴皱眉，她想着程彤姿寻她来，应该是为着杨庆，却不想，程彤姿竟然五个月没有见过杨庆了。
“论理，杨庆是能够回府的，本妃听闻，因为皇长子课业繁重，为着能陪伴皇长子，所以淑妃便给杨庆收拾了厢房，与皇长子同吃同住。”
“这样的差事，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皇长子虽不是太子，但将来亲王之位总是有的，作为杨庆的母亲，程家娘子应该欣慰才是。”南宫晴也想要看看，程彤姿寻她，到底是为着什么。
程彤姿原是想要端起茶盏来，润润喉咙的，可一听南宫晴这话，立时便垂下手来，诚恳道：“臣妇明白，淑妃娘娘与贤妃娘娘不睦，这事儿臣妇原不该求到娘娘身上来，但臣妇求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却是不肯的，皇长子课业繁重，阿庆没道理比皇长子还要闲在。”
“淑妃娘娘本就是要给皇长子寻个勤奋刻苦的伴读，所以阿庆势必要比皇长子做得课业还要繁重，但……阿庆不过才十岁，受不得这样繁重的课业，会毁了身子的。”
“臣妇不求阿庆将来能够大富大贵，只求他能明事理，通人情，在自己有限的能力之下，为老百姓做些实事。”
程彤姿说着，索性就跪了下去，“既然贤妃娘娘称呼臣妇一声程家娘子，想必也是知道臣妇与勇国公府杨家的过往的。杨家人每月可以见到阿庆一次，却不肯让臣妇去见。”
“若是阿庆在宫中一切都安好也就罢了，可臣妇听闻，皇长子天不亮就要起身，子时过后方能安寝，这样的日子，莫说是阿庆这般年纪，便是成人也是受不住的。”
程彤姿终是哭出了声儿，“臣妇留在杨家，不过就是为着阿庆，若是阿庆受了这样的罪过，臣妇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有所作为，那臣妇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南宫晴如今养着二皇子慕容华烨，自然明白程彤姿的心思，温声叫起，“绿娘，扶程家娘子起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跪在地上说。”
绿娘上前搀扶程彤姿，程彤姿的为人，绿娘早已经查探过了，知道程彤姿这么些年，只为着杨庆这个儿子，如今五个月见不到亲子，她如何能不急，四处寻法子？只是绿娘没想到，她会寻到南宫晴身上，到底南宫晴与淑妃不睦，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程彤姿重新坐了下来，南宫晴叹口气说道：“听你方才所言，可见你心里头都是明白的，杨家人不想要你见杨庆，淑妃又不愿意皇长子失去这样一个伴读，可见淑妃与杨家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你求到本妃头上，就算本妃出手，对你，对杨庆，并没有好处。”
“臣妇明白。”程彤姿抹了眼泪，神色坚定的看向南宫晴，“对杨家人来说，阿庆就是一颗棋子，可以助着他们杨家往上爬的棋子，可是臣妇只知道，阿庆是臣妇的儿子。”
“阿庆年纪尚小，臣妇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陷入功名利禄的漩涡中。还请贤妃娘娘成全。”
南宫晴盯着程彤姿，“一旦本妃出手，也许杨庆就前程尽毁了，这是你作为一个母亲要的结果吗？”
程彤姿的眼神有些挣扎，便是手也死死的握着梨花椅扶手，半晌才道：“功名利禄与前程，亦或是名声，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旁人心里眼里的东西，却不是自身的，臣妇用半辈子明白的道理，不想阿庆重蹈覆辙，臣妇相信，阿庆会明白臣妇。”
“再者，”程彤姿抬起头来，眼神澄澈，看向南宫晴，“淑妃这般拔苗助长，对皇长子来说，并不是好事，作为皇长子的伴读，阿庆早晚牵扯其中，若是一定要做个选择，臣妇希望，阿庆可以选择明主。”
南宫晴神色不变，慢悠悠的端起一盏茶来，事涉二皇子慕容华烨，又牵扯了太子之争，南宫晴自然要慎重。
“程家娘子又如何知道，二皇子就是明主呢？二皇子如今不过一岁多罢了。”
程彤姿面上闪过光泽，那是一种自信的神色，“臣妇不是相信二皇子，而是相信贤妃娘娘。”
南宫晴没有问程彤姿要解释，为什么会相信她，想来，那是一种对子女的慈爱，同样有孩子的母亲，可以理解，只是淑妃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南宫晴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杨庆被程彤姿教导的不错，程彤姿之所以不离开勇国公府杨家，为着便是杨庆，因为一旦和离，程彤姿不能带走杨家的嫡长孙杨庆。
若是之前，也许南宫晴不会掺合进这件事情里来，可南疆国师司徒千尘来了，南宫晴不知道他所为何来，只知道，慕容澈如今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太杂。
玉流国虎视眈眈的，东江国会由哥哥南宫俊去周旋，那么南疆呢？
天元王朝内的格局呢？右相李良才与兵部尚书陈家，因为二皇子慕容华烨被封为太子，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这样的沉默很可怕，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
程彤姿留在勇国公府，有杨庆，就等于牵制了忠国公府程家。
南宫晴觉得，她应该帮着慕容澈做些什么。
“本妃帮你可以，但是本妃有个条件。”南宫晴抿了口茶，“本妃要你脱离勇国公府。”
“贤妃娘娘，臣妇不能与阿庆分开。”
南宫晴低眉沉思了片刻，“杨庆是勇国公府嫡长孙的身份不能变，本妃只能担保，一旦勇国公府出事，杨庆可以保住性命。”
南宫晴一言惊醒梦中人，程彤姿不是个只注意内宅的妇人，她明白南宫晴这句话的深意，“臣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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